朱常洛之所以很少吃肉主要还是受到他爹万历皇帝的影响,万历久病难愈,后来对于外朝的医生也不太相信,开始自己研究医书,有时还自己给自己弄药吃。
在生活上万历也非常注重调理,搞出了一套饮食理论,其中很重要一点就是吃东西要清淡不能上火。
后世的研究中有些学者认为万历十几岁时经常发作的病症其实就是痛风,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其实也是小毛病,饮食清淡点就能够解决,但是万历大概没找到靠谱的医生,甚至可能自己看医书瞎治,结果养出了其他病来。
从痛风角度来说,万历提倡饮食清淡也是正常,他肯定会发现自己多吃些蔬菜少吃些肉就能够减少发病的频率。
不过万历似乎对自己的病情有另外理解,他认为太补热的肉不可多吃,但是可以吃“温凉之荤”,历史记载万历“喜用炙蛤蜊、炒鲜虾、田鸡腿及笋鸡脯,又海参、鳆鱼、鲨鱼筋、肥鸡、猪蹄筋共烩一处,恒喜用焉。”
牛肉羊肉是不吃了,直接成为一个水产爱好者,万历这日常饮食的嘌呤不得爆表,怪不得天天腿疼。
朱常洛之所以严格遵守万历皇帝的饮食教导也是为了讨好父皇,不过万历皇帝明显对他每天吃什么并不在意。
而且王文龙知道朱常洛这么规范自身,反而会让自己太过憋屈,这样的人一旦失去压迫,反而容易因太放纵而产生问题,就比如说朱常洛后来刚当上皇帝马上就放纵地夜御八女,接着吃丹药补养,最后被毒死,一个月就把其他皇帝几十年的死亡流程走完了。
王文龙道:“我曾跟人学道门中术,专管养生,在那道门之中建议是平日吃东西荤素都要吃,但不可贪多,总是多吃些五谷菜蔬,间杂着鸡鸭鱼肉,倒没有什么肉是专一不能吃的。便如这羊肉,蒙古酋长好吃羊肉,反而养的弓马皆强,即使曝于塞外风霜之中,倒颇有几个上寿的。可见适量的吃羊肉于身子也是有益的。便是如这平日处世也是一样,总是中庸着做,似乎于人心之上也容易平静些。”
“王寺丞是会养生的,”朱常洛笑道,“听这话语似乎不差,如此我也该吃些羊肉了。”
见朱常洛来到王文龙身边聊天,刚才跟王文龙说话的孙承宗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站着,连忙行礼道:“殿下,在下告退。”
朱常洛笑道:“是我打扰了,孙编修不要见怪。”
指这一句话就让孙承宗感动不已,他觉得朱常洛实在太尊敬他们这些臣子了,俨然是日后的名君。
孙承宗感激的说道:“微臣惶恐,怎敢见怪?”
朱常洛转过头去跟王文龙继续交谈:“建阳,前几日我读你的《农业军事与钢铁》,见其中举了不少民族冲突的例子,建阳对如今大明的边民情形如何看?”
“我极为推崇李长垣。”王文龙笑着回答。
李化龙对于王文龙的地缘政治书籍极为推崇,他却不知道他对于边境冲突的处理在王文龙看来也是晚明第一流的,如果大明能多几个李化龙,晚明的局势或许都能够得到改观。
听到王文龙提起李化龙,朱常洛高兴的说道:“李长垣确然大才,征播州之役白衣作战,有古之大将风范。”
王文龙点头说:“我最佩服李长垣的地方就是他善于用人,刘大刀如此骁勇之将,素不服人,在征播州之时,李长垣能够先压制其锋铓,挫折其锐气,然后再推崇他打硬仗,使得刘将军尽心尽力。安宣慰之事李长垣也是从中斡旋,调和鼎鼐的本事能抵上数万强兵了。”
朱常洛说:“可惜了,李长垣如今却因为安宣慰之事颇受牵扯。”
安疆臣和杨应龙龙一样都是贵州的宣慰使,安江城这个水西土司所占有的领土不比播州土司杨应龙要少。
在杨应龙起兵反叛的时候,安疆臣也被人告发有谋反之意,但是朝廷怕搞出第二个杨应龙,只能让水西部杀敌图功。在李化龙攻打播州的时候,李化龙抓到杨应龙派去劝说安疆臣求援的使者,当时情势危急,一个不小心水西部就要和播州联合反叛。
幸亏李化龙当机立断,斩杀了杨应龙的使者,离间播州和水西,使得安疆臣再无退路,这才铁心跟着明军攻打杨应龙。
播州之战结束后,朝廷对播州改土归流,但是安疆臣却因为之前和贵州巡抚的约定,拿走了播州整整六百里的膏腴之地作为自己出兵的报酬。
新任巡抚王象乾上任之后上书朝廷要求安疆臣归还原属于播州的良田,而朝中也因为李化龙当年对安疆臣的善待,而对李化龙颇有微词。
龙播州土司灭亡之前播州和水西两部还互相制约,而如今拿到播州六百里土地的安疆臣已经成为贵州境内势力最大的土司,活脱脱又是下一个杨应龙,但朝廷也拿他没办法。
因为这事儿李化龙也受到批评,有人认为他当初发现安疆臣和杨应龙勾结却隐瞒不报,这是姑息养奸。
这种批评纯属找茬,当时李化龙的八队大军已经齐聚海龙屯,眼看就要进行决战,如果那时他选择告发而不是笼络安疆臣,大概当下明军就要闹内乱,播州战场被杨应龙生生翻盘都有可能。
对于李化龙,王文龙自然是十分有好感,不过朱常洛却有些尴尬,他也欣赏李化龙的能力,但是却不想对如今正在被朝堂攻击的李化龙太过赞美,这话传出去就会有政治影响。
朱常洛突然问:“王寺丞为何对郑国泰如此严苛?”
王文龙笑道:“难道殿下喜欢郑都督?先前较场之上,我也是听到郑都督的言语太过无礼,这才忍不住逞口舌之快。”
“他是京营统领,推举手下军官也是尽自己的职责嘛。”朱常洛说道。
朱常洛对于郑家当然是恨之入骨,但是在外臣面前根本不敢表现出来,他并不是胆小,而是知道自己在权力之争中处于有利位置,不愿意多惹事端。
不过朱常洛的这种退让对普通的外戚家庭也许有用,但是他没想到郑家是一群奇葩,那可是几年之后能整出梃击案这种大活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