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空诚武功未能登峰造极,多半就是因为他太爱溜达,整日走南闯北,人又豪气,名声一直不小,朋友更是多的数不过来。他一开口,立刻有人帮腔,道:“是啊,既然大张旗鼓邀我等前来观战,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如今还敢留在扬州城中的,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如赵空诚一般存了不满心思的大有人在。这些人不少人都是与丐帮、衡山派、铁掌帮等一系名门交好,有的甚至沾亲带故。可昨日和今日打听,这些平日的好友竟都是三缄其口。一面更是好奇,一面也心中不快。
又一人道:“正是,眼下城中如此局势,我等大张旗鼓在此聚会,官府怎不查问?事出反常必有妖!”
旁边一人道:“何兄说的对,还有这周遭的百姓,都被遣散在两条街之外,又是为何。”
这两人都是来自河间府,一名何方,一名路成圆,乃是一对好友,江湖上认识这两人的也是不少。
两人说话,场上忽地一静,有人已经忍不住转头四顾。江湖与庙堂,说不清理还乱。但牵涉官府,多半没有什么好事,更何况是在如今戒备森严的扬州城,城外还有十万金兵虎视眈眈。
来前谁都认为必有玄机,但燕长安、陈观泰约战哥舒天和姜子君,这等热闹若是不看,老了临死还要拍下大腿。
来到河边,见人山人海,反是放下心来。眼下有人忽然提问,又勾起众人警惕之心。
越来越多人猜疑,更有人已经面露戒备之色。
河上姜子君也略显诧异,道:“这?”
哥舒天摇头道:“不是我。”望望对面,又道:“也不是他们。”
两人短短交流一句,便不再言。
忽一人道:“这不有明白人么,应声虫你知道什么,快说快说。”
立刻有人附和,道:“对,对,对,快说,快说。”
民居那畔,却无声响。
众人正不耐烦,忽然两团物事横空飞来,飞到擂台上方,忽然平平落下,“啪啪”两声,砸在擂台之上。血肉模糊,挂着肠肺内脏,竟是被扯成两半的一具尸体。
沈放眉头紧皱,这多半是那假冒应声虫之人,片刻被人逮到,撕成两半,莫不是真的应声虫来了?尸体飞来之处,至擂台足有十余丈,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根本做不到。但如此一来,局面岂不更乱?
果然尸体落下,场上一片哗然。河东河西,还有桥上,众人骚动,相熟之人背靠背,严加防范,已不敢叫不熟之人近身。
史嘲风也惊,道:“为何杀人?”他一般以为,乃是应声虫恼怒被人冒名,出手杀了。
司徒晓峰摇头,道:“不是,应声虫喜欢与人玩闹,不是这种手段。”
河上哥舒天忽然转头,却是瞧向河西的翼王府一众。彭惟简等人身旁,少了一个晏苍然。
就在此刻,河西一处,也是民居之中,一人高声道:“大宋官家有金牌诏书,尚方宝剑,可临阵斩将。有人想拿这诏书金牌,怂恿郭大人与丘大人彼此倾轧,自相残杀,坏守城之大业!”
此人内力不弱,也不是学应声虫声音,字正腔圆,一番话不短,却说的人人听的清楚。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先是一静,随即便是燃爆,人人都在议论,嘈杂声一片。
顾敬亭、史嘲风等人都是神色凝重。
沈放暗自叫苦,捣乱之人好生狡猾,说的似是而非,半真半假,看似秉持大义,却是坏了大事。看似矛头隐约指向哥舒天与姜子君,伤的却是燕长安、陈观泰一伙。
诚如嵩山之上史嘲风所说,金人待武林豪杰,远比大宋苛刻,一面金攻宋之时,没少吃武林人的亏,秋后自要算账,其次毕竟非同一族,金人并无习武之根基。所以金人占据北地,百年间,将一百九十余家武林宗门家族,驱赶强逐至不足二十之数。
要说现今场上,支持宋人的,绝对乃是多数。若不是魔教、昆仑这样的巨擘挑头,何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江湖之上,拳头大过道理。纵有不服不愤,敢跳出来跟魔教昆仑作对的,终究没有几个。更何况昆仑本是金国属地门派,也挑不出大义上的毛病。
听此人言语,众人自都怀疑要抢诏书金牌的,定是亲近金人的昆仑派。但恰恰相反,真正志在必得,非要诏书金牌不可的,却是燕长安与陈观泰。
何谓密诏,若能正大光明行事,又何需遮掩。此事乃是秘密,根本不能公之于众。燕长安和陈观泰拿不到诏书金牌,就不能挟制一心投降,甚至不惜败送扬州的丘崈,郭倪就不会破釜沉舟,死守金陵。
局面已乱,形将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