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疑惑道:“那不是坟么?”忽然明白过来,道:“是啊,这天寒地冻的,躲在地下倒是个好法子。”
孙弘毅嘿嘿一笑,扬声道:“地下的臭小子,露了馅啦,还不出来么?”
半晌却无响动,萧平安绕着几个坟堆走了一圈,也看出端倪。其中一个坟上,赫然有个新挖的洞口,边上一堆黄土。再走近看,洞里依稀蜷着一个人影。
虽是看不清楚,但感觉并非所想之人。也怕此人困兽犹斗,不辨敌我,萧平安并无贸然靠近,问道:“你是什么人?我等不是你的仇家。”
那人一动不动。
孙弘毅道:“傻小子,多半死过去了,还问个鬼,拉出来瞧瞧。”
萧平安也听出此人气若游丝,伸手一探,肌肉僵直,便是未死,也是差不多了。晃了一晃,那人也无反应。俯身在地,伸手进去,托住腋下,将那人架出。
孙弘毅冷眼旁观,看他也不作势,单凭小臂之力,便能拉到百五十多斤的一个人,这筋骨肌肉也是强健。但看他小心翼翼模样,忍不住冷笑,道:“臭小子,你还怕弄疼了他么?这样都不醒,八成是没救了。”
萧平安不理,将那人架出。
只见那人二十多岁年纪,浓眉大眼,模样倒是不差。只是眼下面上不见一丝血丝,一张脸白的吓人。身上穿着天台剑派的袍子。一件白色长袍大半都被血染变色,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处伤。
孙弘毅道:“闹了半天,也是窝里斗,追的居然是自己人。”忍不住笑道:“你俩倒是同病相怜。”此人也是做惯了坏人,没一点好心眼,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刺激萧平安的机会。
萧平安却觉眼前这人有些面熟,只是又记不起来。他跟天台剑派打过不少交道,但真正的相熟的人反是几个长老掌门。
孙弘毅上前伸手一探,便是摇头,道:“没救了没救了,这小子也是本事,临死居然还想占人家的坟。嗯,是个坏种,很对老夫的脾胃。臭小子,你给他塞回去吧。”
萧平安也察觉此人不但外伤极重,还被高手内力所伤,经络虚浮,更兼消耗过巨,生机已散。看他面孔,只觉眼熟,却就是对不上号。略一犹豫,将那人呈坐姿扶起,自己在他身后,双掌一贴,两股真气渡了过去。
孙弘毅笑道:“臭小子,十三根经络也想给人家续命?笑死我了,你续,你续。你把自个都续进去,看看他会醒吧。他要是能醒,我喊你做……”
就听一声闷咳,那年轻人颤巍巍睁开眼来。
萧平安道:“你活不了多久了,你是谁?有什么遗言没有?”
孙弘毅连连摇头,心道,这是人说的话吗!
那年轻人果然惊慌失措,连咳带喘,口中血沫横飞。
萧平安感觉他体内气息又乱,急忙运功。孙弘毅所想其实也不差,若不是他内功深醇,又有“明神诀”之助,还真救不醒这人。全力运功,无暇再去问话。
孙弘毅道:“别听他胡扯,你还有救,你同门追你干什么?”
那年轻人精神一振,艰难抬头,看孙弘毅一眼,又是吓了一跳,道:“毒龙……尊……者!”
孙弘毅道:“我又不是你仇家,怕个屁,快说,你什么人。”
年轻人大约还有求生之欲,道:“在下晚辈臧天禧,求,求,求前辈搭救。”
萧平安脑中一亮,此人姓氏少见,一提他倒是想起来了。此人乃是正阳道人的徒弟。信阳城哥舒天发难,打的正阳和一干天台剑派的弟子落花流水,其中就有这个臧天禧。衡山三派会盟,比剑大会,此人也随正阳前去,后面宴上也曾打过招呼。嵩山之上,应该也照过面。
这些年,天台剑派和衡山派一样,都是日新月异。门下弟子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如萧登楼夫妇这般,只收一个徒弟的,那是凤毛麟角。拜在殷长殿门下的弟子,足有三十余人。但殷长殿等人自己也要练武,自教不了这许多人。因此不少门徒,只能大弟子代为授艺。
如此教出来的徒弟,难免良莠不齐。但两派正是飞速发展之时,急于扩充人力。如少林、华山这些相对稳固的门派,长老级择徒,都是严之又严。
正阳弟子倒不算多,只十余个。其中常风最是出类拔萃,可惜在信阳被哥舒天打伤,已回天台山休养。臧天禧乃是常风之外,最得力的一个,平常一直跟在正阳左右。
萧平安一念思及,立刻想到正阳之事,忍不住插口道:“你师傅如何被害了?”
臧天禧惊道:“你是萧大哥?”他见过萧平安数面,且次次印象深刻。衡山上萧平安技压群雄,威风八面。信阳城一句话解了自己师傅、师兄弟之围。嵩山上,更是万众瞩目之下,大出风头。加之正阳甚是喜欢萧平安,教徒弟的时候也没少拿他说教。是以萧平安对他没什么印象,他对萧平安却是耳熟能详。猛听身后救助之人竟是他,心中是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