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一旁听沈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忍不住只是想笑,硬生生憋的难受。
欧阳延方却已经来了兴趣,挥手赶开萧平安,道:“吐丝晚又有什么说法?”
沈放道:“噬金蚕之丝,远比寻常蚕的丝坚韧,甚至比蛛丝还强。”古人常见蜘蛛布网捕食,蜘蛛网甚至能网住胡蜂这样的大虫,世人都知蛛丝坚韧。
说着沈放自怀中掏出一小截黄乎乎的细线,却是他自己心血来潮,自制的一根羊肠线。但或许是硝制时出了问题,比寻常线要坚韧的多。递给欧阳延方道:“前辈请看。”
欧阳延方伸手接过,手指一摸,随即指甲一掐,然后分开两端,又拉了一拉,这截丝线之坚韧显是大出他意料,点了点头。
沈放道:“这里面只有十分之一的噬金蚕丝。”
欧阳延方神色一变,本已伸手要还给沈放的半截丝线,又拿了回来,看了几眼,道:“为何只有十分之一?”
沈放做无可奈何状,道:“因为没有丝啊,此物七年方才吐丝,莫看它个头比蚕大,丝却少的可怜。就这掺进去的十分之一,还是师傅千辛万苦求来。”
欧阳延方道:“这半截丝线是顾敬亭拧成的?”
沈放点头道:“正是,师傅本想培育此虫。但奈何数量实在太少,此虫又是挑剔,只在月光下进食,非坚甲虫不食。饲喂不易,须得请人照看,所耗巨费。七年成虫,吐丝结茧,化蝶产卵,再孵化成虫,如此反复,不知多少年才能攒够一批丝,做件衣裳,这颜色还不好看。我瞧着有趣,要来了玩。如今天下,除了聂拉木高山之上,怕就这么七只。”
欧阳延方已经意动,你们那几个人能成什么事,此物若是到了我们欧阳家,等上几十年必有所成。什么做件衣服不好看,你当我不知么,此物织就贴身内甲,不但轻若无物,防御之强,更胜铁甲。如此好的东西,岂不正是传说中的天蚕宝衣,若能有这么十几件!
哼,不厌山庄,小家子气,如此好的东西,贵一点又如何?便是真喂金子也不打紧。面上装作无所谓,点头道:“确实太过麻烦,鸡肋之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沈放道:“是啊,每日还要抓虫子喂它,它还挑嘴,甲壳不够硬的虫子,它还不吃。寻常水它也不喝,不说冰雪水,最差也得是深井里的冰凉水。”
欧阳延方连连点头,道:“是,是,倒是真难伺候。”将沈放一言一语都牢牢记下。装作随意道:“算了,算了,老夫一把年纪,岂能真的难为你们两个娃儿。”
沈放道:“是啊,我就说前辈大人大量,不会与我等一般见识。这几个虫儿又难伺候,委实送不出手,来日我若是发了财……”
欧阳延方一把将那盒子抢过,收入怀中,心道,你个吊儿郎当的臭小子,发什么财,想瞎你一双好眼。口中道:“无妨,无妨,我孙儿最爱这些稀奇物事,拿回去给他玩耍也是不错。”
沈放装作不舍模样,愁眉苦脸,似是心痛的很,道:“对了,前辈,此处正在打仗,你怎还往这边跑。”
欧阳延方道:“嘿嘿,我听说这边裂星门也要投靠玄天宗,特意过来瞧瞧。”
沈放和萧平安都是一惊。武林之中,除了耳熟能详的那些名门正派,也还有许多小帮小派,多在一城一路之地活动,多的也能有三五百人。这裂星门正是京西南路一带,颇有根基的一个中型门派,派中也有几个叫的上字号的好手。京西南路一带,素来是天台剑派的天下。裂星门投靠玄天宗,放在江湖上,也算一件大事。
萧平安摇头道:“他如今实力已这般强横,还嫌不够么。”
欧阳延方哼了一声,道:“人心不足。玄天宗自燕京城挫了丐帮锐气,如今声势越来越大,最近不断吞并各地帮会门派,已逐渐不给当地豪强面子。我倒要瞧瞧他们想干什么。”摆一摆手,道:“两个娃儿,好自为之。”翻出书来,又开始看,似是走的不快,但转眼已在数十丈之外。
但又有声音自他口中传来,道:“西边两三里外,适才见昆仑派姓栾的两个小子鬼鬼祟祟,不知干什么勾当。你们若是无事,不妨过去瞧瞧。”
萧平安心头一喜,扬声道:“谢前辈。”转头对沈放道:“咱们快去看看,说不定云大哥他们都在。”
沈放强忍笑意,道:“什么?叶姑娘他们都在?”
萧平安面上一红,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会骗人,我若是不知那几个鸡婆虫,也要给你骗了。”
沈放道:“首先你要给他起个怪名字,叫他一听就来兴趣。然后你谎话里面,真话一定要多。最后你自己也要信,当他真的一样。”
萧平安忽然担心,道:“他若是发觉不对回来寻你,那怎么办?”
沈放笑道:“你觉得那虫儿七日不吃不喝,还能活多久?他自己养死了,如何却来怪我?”
注:南宋宁宗赵扩开禧元年(1205)乙丑科武举,该科共录取了四十六名武进士。此榜状元,存在着两种说法,一种说法认为是福州人郑公侃,另一种说法则认为是仙居人胡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