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语道:“没差,没差,反正你就是臭棋!”
两人嘴上相斗,落子也是如风。花轻语气势逼人,每次落子都砸的棋盘乱响。沈放却是轻手轻脚,慢慢拈子放落,“咔嗒”一声脆响。
两人下的飞快,几是不假思索。眼看棋过中盘,花轻语果然占优,心中得意,不断揶揄沈放。说他果然臭棋,大臭特臭,简直臭不可闻。
沈放显是形势紧张,不言不语,又顽抗盏茶功夫,终于投子认负。
花轻语大是得意,道:“如何,早说你不行,你还不信。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盘,我让你三子。”
沈放呵呵一笑,道:“算了,叫人家也等的久了。”提高声音道:“柯先生,你跟了咱们一路,还不过来见见么?”
过了片刻,就听身后门响,一人推门而入。原来这屋中后面还有一门,与旁边一屋相通。
得意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往往宴请,客人都是不少。因此这边的房间大多都可拆去中间格栅,彼此打通。那格栅多半轻便,隔音也是不佳。
此人显是已经在旁边屋中许久,一直偷听沈放两人说话。此际被沈放道破,推门而入,正是柯云麓。
沈放微微一笑,欠身一指面前椅子,道:“柯先生前坐。”
柯云麓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大喇喇坐倒,忽地身子一晃,竟险些坐了个空。他面上神色立变,慢慢扶着椅子扶手坐下,道:“原来如此,一路之上,你们几次说到无影盗,想来都是假的了?”
沈放呵呵一笑,道:“我若真知道如此多的银子下落,睡觉说梦话也不会讲。”
柯云麓点点头,望了花轻语一眼,道:“一日醉?是你叫小二做的手脚?”
花轻语笑靥如花,道:“是啊,好不好吃,什么味儿?”
柯云麓知道着了人家道儿,愈发觉得脑袋有些发晕,想提真气压制,丹田气府却是毫无反应。
沈放在临安杀了解辟寒,叫柯云麓痛彻心扉。他自觉一生亏欠爱妻,如今连妻子唯一的弟弟也未能保全。心中悲愤之下,已经退出了玄天宗,一心要找沈放寻仇。
此际一时大意,竟被人家下药,他这老江湖的脸面也算是丢的精光,冷哼一声,道:“什么味儿,你自己没尝过么?”
花轻语吐吐舌头,道:“我功夫差的很,可不敢吃。”摇头道:“你也是成名的英雄,干嘛偷偷摸摸,暗下杀手。”
沈放道:“那日偷袭我的,不是柯先生。”
柯云麓显是并不知沈放南海子猎苑遇袭之事,此际只觉身子越来越软,几乎要瘫倒在椅上,心中大悔,心道:“我本意在报仇,纵使他真知道什么银子下落,又与我何干。偏生人家几句话就叫你上当,今日也是活该。”
冷冷道:“今日落在你手,要杀要剐,不必废话了。”这一日醉叫他手脚无力,内息不能运转,却不妨碍他开口说话。
沈放摇头道:“柯先生,我问你一句,你那小舅子该不该死?”
柯云麓大怒,对沈放怒目而视,想要站起,却是动弹不得。
沈放自顾道:“他在jdz,强取豪夺,为非作歹,手里的人命不下十余条。为了一个瓶子,竟忍心将两三岁的一个孩子,扔入窑中,活活烧死!我六师兄!还有那金锁爷孙!”
说到“六师兄”和“金锁”几字,他血气上涌,已是怒不可遏,那善良天真的小姑娘本该有许多的幸福,拍案厉声道:“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我只恨杀他太晚!杀他太也干脆,未叫他受尽折磨!”
柯云麓脖上青筋暴起,狠狠与沈放对视。
沈放毫不示弱,睁大眼与他对视,两人剑拔弩张,都是气势汹汹。
花轻语一旁冷冷道:“我瞧他助纣为虐,也不是什么好人,索性一并杀了。”
沈放慢慢坐回椅上,忽然高声道:“小二。”
过了片刻,一小二满面堆笑进来,道:“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沈放一指柯云麓,道:“这位爷喝多了,你提一大壶凉水来让他醒醒酒。”
小二看了眼柯云麓,心中奇怪,看这位的样子,可也不像醉酒,再说,解酒要用姜汤,凉水可不顶用。
他在这得意楼久了,心思也是活络,知道不该问的绝不能问。应声下去,不多时带了个大壶来,服侍柯云麓喝下。
柯云麓手已抬不起来,只能由那小二提壶相助。那一壶水足有七八斤,柯云麓一气喝下大半,才点点头,示意够了。
柯云麓一肚子凉水灌完,又过片刻,渐觉手脚有了些许气力,内息却还是提不上来。他闯荡江湖,也听说过“一日醉”的厉害,知道没有二十四个时辰,别想使用内力。
他本已心存死志,却不想沈放竟叫人助他解去些药力。冷冷道:“你我之仇,不共戴天,绝不可解。你今日不杀我,改日我必杀你。”
沈放摇头道:“我不是卖好与你,我有一本书落在你手中,还请你还来。”
柯云麓沉默片刻,道:“书我放在别处,如今不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