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宗言愈觉有假,面露不耐之色,道:“在下最看不惯欺名盗世、沽名钓誉之辈,当真是羞于为伍。”
沈放淡淡道:“本非同路,何来为伍。”欧阳宗言咄咄逼人,他也是不喜。
云锦书哈哈笑道:“我辈之中,有人能先行一步,也是喜事。我敬沈兄一杯。”
沈放见他客气,也是举杯相应。
栾星来鼻子嗅嗅,怪声怪气道:“沈兄,你杯中何物?可不像酒啊!”其实他离沈放尚远,哪里闻的到沈放杯中味道。
沈放道:“在下曾深受酒瘾之害,已立誓不饮,以茶代酒,未及告知,云兄莫怪。”
云锦书道:“原来如此,沈兄自便。”举手将杯中酒干了。
栾星来摇头晃脑道:“你借口当真不少,一杯酒又打什么紧,我瞧你根本就是看人不起。”
欧阳宗华更是生气,冷笑道:“沈兄既不饮酒,又着青衣,不如来为我等斟酒。”
他这句话中有个典故,叫做“青衣行酒”。《晋书·孝怀帝纪》中曰:“刘聪大会,使帝著青衣行酒。侍中庾珉号哭,聪恶之。”有侮辱人之意。席间虽不是人人都知,但众人都是客人,此话自是轻贱之意。
花轻语面色一变,正想言语。沈放却是起身道:“在下不能饮,也未告知诸位,确是多有怠慢,该当为诸位斟酒赔罪。”起身持壶,绕到陈少游身侧,顺着给每人斟上一杯。
众人见他面带笑容,一丝不苟,毫无拘泥之态,更无自得之意,都是暗自点头,心道:“此人宠辱不惊,果然有不俗之处。”
沈放以水代酒,纵有失礼,如此一来,也该尽数揭过了。
一圈刚刚斟完,门口进来数人。为首一人,大腹便便,白白胖胖,走起路来,脖子上的肉一摇三晃。却是此间的大东家今日恰在园中,听闻竟有人进来行刺客人,而那人又确是酒楼雇佣,当即带着掌柜等人前来赔罪。
这大东家姓朱,说话甚是和气,进门便是一躬到地。敬了萧平安一碗酒,便叫人捧出一个玉盘,里面堆着百两银子,说与萧平安赔罪。
萧平安自是推辞不受,一番推让,累的那朱先生满头大汗,终于不再坚持。
萧平安还叫他莫要为难那个伙计,朱先生更是赞叹,连夸萧平安仗义。末了,嘱咐此间掌柜,定要免了今日酒宴之资,权为答谢。
有这伙人打岔,倒是解了沈放之围,众人继续饮酒为戏,场面登时缓和下来。
众人都是高兴,唯独欧阳宗言越坐越是别扭,看着对面沈放、花轻语与萧平安、宋源宝等人言笑,酒是越喝越苦,越喝越酸。
栾星回来与云锦书对饮,说了几句闲话,有意无意,却又扯到沈放身上,将他剑法吹的天下少有。
这番言语,一字不漏,全都钻入欧阳宗言耳中,挥之不去,叫他烦心之极,借着酒劲,忽然起身道:“姓沈的,我与你赌上两局,你可敢吗。”他心情恶劣,连声沈兄、沈公子也再不愿说。
沈放自然不愿理他,推辞道:“在下对赌博一道,一窍不通,实是有心无力。”
欧阳宗言恼怒道:“‘攧钱’‘关扑’,是个孩子也会。你诸般都是推托,分明是瞧不起我等,着实不可忍。”
沈放无奈道:“确是不曾与人赌过。”
欧阳宗言冷笑道:“那也无妨,今日大家朋友不少,咱们不妨分作两队,比上几局。你放心,只为助兴,也不贪图你的银子。”
沈放还未作答,花轻语却道:“你这人好生惫懒,赌就赌,怕你不成。”
欧阳宗言不想适得其反,不敢与花轻语发火,脸上一红,道:“我又没说要和你赌。”
栾星来却是大乐,道:“不错,不错,正闲着无事,咱们分作两队,赌上一赌,岂不快哉。欧阳兄,我和你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