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烟道:“这图谋不轨的大帽子可真扣的好。”
全瑾瑜道:“说者无心尚且听者有意,更何况说者本是有心,这其中的关键谁还看不透。”
云锦书道:“你是说……?”
全瑾瑜道:“吴曦大人与川中宣抚使程松大人的任命几乎是同时传出,可如今程松大人已经坐在成都城中看灯,可吴曦大人的任命却是悬而未决,连文书还未落下。”
云锦书道:“是,这程松来的倒是真快。”
全瑾瑜道:“川中地处偏远,远不能与江南相比,早先朝中的官员都不待见。但来了以后,才知道川中遍地是宝,实是富庶之地,来做官几年,就算不刮地皮,也是赚的盆满钵满。如今说到四川当官,朝中的大臣已是争先恐后。呵呵,以往官员上任,拖家带口,游山玩水,迟个数月半年拖着不到的都有,程松大人却是轻骑简从,马不停蹄,早早到了。他迫不及待前来,自是想将川中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沐云烟眨眨眼,心道,想不到这书呆子知道的如此之多,是了,这些穷酸做不了官,最爱的就是妄议朝政,过过干瘾。口中道:“你意思是说,吴曦大人不能前来,就是这程松从中作梗么?”
云锦书道:“我朝历来都是文官当道,吴曦大人领的乃是一个武职,何须他等如此忌惮。”
全瑾瑜笑道:“姑娘和公子都是见多识广,如何不知这吴家在川中声望之隆,无与伦比,他只要能回川,说话比谁都好使。这川中利益牵扯之广,又岂是关乎程松一人,朝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云锦书道:“不过这程松倒也有些手段,不是易与之辈。”
全瑾瑜轻笑一声,道:“此人有的是小聪明,却不是做大事的人。”
萧平安插口道:“何以见得?”这程松他当日观灯时见过,五十岁上下,略显富态,皮肤白净,一身儒雅之相,气度倒是不凡。
全瑾瑜道:“此人做官,全靠溜须拍马。庆元三年(1197),他知钱塘县,听说韩侂胄大人以小故出爱姬,立知奇货可居,当即重金买下,夫妻两人都是待之以礼,殷勤照看。后来韩大人果然后悔,他听到消息,连忙把人送去。那小妾自是对他赞不绝口,韩大人大喜之下,立刻给他升了官。此人好谋善断,自是有智慧的。可惜他胸无大志,做官只知伸手要钱,除了巴结上司,结交文人,正事一件不做。天长日久,已是积重难返,论算计敛财,是个中里手,但玩众黩旅,明断不周,实非大才。此人空生了副好皮囊,看上去满腹经纶,实是个草包。”
萧平安道:“如此说来,韩大人看人的眼光倒也不怎么样。”
全瑾瑜道:“韩大人过于自信,自以为秉国之钧、四方是维,克奉厥绪、舍我其谁。”摇头道:“他只爱听好话,身边尽是些投机取巧之辈。”
云锦书道:“那依你之见,这吴大人可能如愿回川?”
全瑾瑜微微一笑,不答,却道:“吴曦若能回川,这程松岂是他的对手。”
正说话,有人推门而入,却是余化虎提着一个大竹篮过来,自篮中一大碗一大碗端将出来,蜜汁脆烧鸡,东坡肉,芽脍墨鲤,笋干豆花,一碗红油抄手,沐云烟点了几个菜,竟是一个不少。
萧平安咽了口唾沫,道:“我也饿了,给我块牛肉就行。”
余化虎道:“我家寨主说了,只听为首的这位姑娘之言。”
沐云烟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把我们几个放了。”
余化虎道:“这是说什么话来,既是误会,几位本就是本寨的客人。寨主说了,这‘行气醉仙丸’也和醉酒一般,过得五六个时辰,睡上一觉,药劲便过去了。诸位早些安歇,若是要走,明日再走不迟。”
几人目送余化虎出门,萧平安狐疑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云锦书伸个懒腰,进了旁边一个房间,道:“管他真假,我先睡了,明日自然知晓。”带上了门,“咔”的一声,连门闩也闩上了。
这屋中有三间房,沐云烟自然要占一间,他占了一间,自是要萧平安和全瑾瑜同住。
房中只有一张床,萧平安拿了两条长凳,躺倒下来。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之中,突觉一人来到自己床前。不待他睁眼,“风府穴”上已经中了一指,登时昏睡过去。
次日一早,萧平安悠悠醒来,神志一获清明,立刻翻身而起。只见自己仍在屋中,门关的好好的,窗开了半扇,屋中与他睡前并无二致,全瑾瑜在床上仍然酣睡未醒。
萧平安眉头紧锁,他昨夜被人偷袭,自是不假,但为何此人却似什么也没做。
他盘膝坐倒,默运内力,一股内息立刻自经络注入气海,那迷药的药力果然已经自己消了。
萧平安心中一喜,运功两遍,只觉浑身舒畅,也丝毫不见异样。
全瑾瑜自床上坐起,伸个懒腰,道:“萧兄弟,这么早就起来练功?”
萧平安缓缓收功,道:“全兄,你昨晚可见有什么异样么?”
全瑾瑜道:“萧兄你打呼噜震天响,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