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有心夺路而逃,但眼下尽是可怜之人。白发苍苍的老者,瘦骨嶙峋的妇人,长期饥饿,以致显得头特别大的孩童,中间更满是衣不蔽体,一身烂疮,甚至缺胳膊少腿的,无一人不可怜。
萧平安一声长叹,将怀中仅余的七八个饼子都拿了出来。他有心分给妇人孩童,可一双双手如饥似渴,全都伸到他的身上。他也不知道饼子究竟被何人抢去。
饼子已经分完,但一双双手仍然朝萧平安身上摸来,尽管他奋力大叫,没有了,没有了。但哪个肯信。
萧平安空有一身武功,却被这些人推来搡去。
待到人终于散去,萧平安衣服都已被扯的七零八落,两边袖子全无,连裤子都险些被拔下一截。
摇头无语,离了大道,再不想与这些人混在一起。
奔出数里,忽然醒觉,一摸身上,那一大包金银竟也没了!自己上上下下,又干干净净,变回一个穷光蛋!
绕过京兆府,继续向西行。
越是往西,饥荒越是严重。一路之上,只见饿莩载道,触目惊心。
饥荒之年,百姓纷纷离家,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下坐吃山空,却只能等死。
萧平安一连两日,只能靠喝水冲饥。
这一日从早走到黑,连口水也未寻到。只走的喉咙冒火。忽见前面一点火光。
知道有人,心道,前去看看,就便没有吃点,讨口水喝也好。
穿过荒地,只朝火光那边去。
他目力奇佳,看的远,其实那火堆离他还甚远。
待到近前,却是一所破屋,茅草搭就,孤零零一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屋已塌了一半,院墙也倒了半截,三五人坐在院中,点起篝火,正自烤火。
萧平安落步甚轻,到了跟前,五人犹未察觉。
五人在火前围坐一圈,皆是三十余岁的汉子。一只小猫趴在几人之间,不住尖叫。
这年月,能寻到这么一只猫已是天大的运气。这五人却不急剥皮吃肉,反是正拿它玩乐。
五人各持一根前端烧着的木棍,去捅那猫。
那猫身体干瘦,支棱的骨头似要刺破皮肉。想是被折磨已久,伏地不起,本就稀疏的毛几乎完全被烧焦,连带着一块块皮肉被烧伤,红黑相间,触目惊心。一只眼已被烫瞎,浓黑的液体挂在脸上。但那猫强撑着身体,不愿倒下,它已经叫不出声,喉间耸动,不住哈气。
一人将手中木棍狠狠戳在那猫腹部,将那猫推倒,手上不松,火棍前端慢慢捅进猫的肚子。
那猫仍然不肯咽气,不住哈气出声。
那人道:“我说你这法子不对,谁先弄死谁吃的最少,结果你们个个耍赖,我看到明天还弄它不死!”
一人道:“快了,快了,你没瞧它已怕的不行,没劲了。”
忽然一人道:“我一个朋友跟我说过,猫发出这样的声音不是怕你,那是它在向你宣战。”萧平安慢慢自断墙后走了出来。
五人都是一惊,一人喝道:“哪里来的野种,快滚快滚!”
萧平安面色阴冷,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她说,许多人不如禽兽。”
五人先后站起,一人骂道:“你是找茬来了,兄弟们,上!”其中一人偷偷自身后摸出一物,通体乌黑,一尺来长,却是半截枪头。
但五人却无一人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