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在香港制造集团并未逗遛太久,昨晚刚刚同胡孝清聊过,暂时也没有新的事情要交代。
再下一地,依然是工地,大角咀的五分厂长城毛织。
厂房还没盖好,区瑞云已经带着女工在临时窝棚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暂时没有制作毛衣的条件,就做工序相对简单的毛线围巾、毛线帽,绝大多数工序都是外发,厂里只做车花、查衫、清洗、熨烫和包装等几道工序。
长城毛织对产品的要求高,需要做到消费者买回去就能穿戴,无异味,不会引起皮肤瘙痒。
嗯,清洗其实是当下毛织厂的正常工序,很少有工厂会省略,只不过长城毛织更为重视。
“叮叮叮~噔噔噔~基督救苍生,叮叮叮~噔噔噔~基督多赐恩,叮叮叮~噔噔噔~大家要感恩,叮叮叮~噔噔噔~基督爱万民。”
嘴里哼着粤语版的圣诞起歌,冼耀文将一顶红白相间的毛线帽戴到周若云头上。
端详一下,说道:“你很像圣诞老奶奶。”
“你才像。”啐一口,周若云摘掉帽子拿在手里端详,“平安夜快到了,现在做圣诞帽来得及发货吗?”
“它们坐飞机走。”
“航空运费这么贵,还有赚头?”周若云诧异道。
“国际航空运输协会暂时不允许将发往同一目的地的货物合并,代理商如果找不到足够的货物,飞机即使不满舱也要按时起飞,对代理商来说,飞机剩下的空间能多卖一点就多赚一点,我找的就是这种尾舱,运费不算太贵。”
闻言,周若云愈发诧异,“这种行业内的机密你怎么知道的?”
冼耀文凑到周若云耳边说道:“我有一个做航空货运的情人,是她告诉我……别掐,疼。”
“哼,我让你胡说。”
“好好好,不瞎说。”
冼耀文笑了笑,从周若云身边走开,同区瑞云聊了起来。
“瑞云,你估计到月底还能出多少货?”
区瑞云大致估计了一下,说道:“老板,再出两万套问题不大。”
“两万套不少,凑个整就按这个数出货。”冼耀文从一边的工位上拿起一块织片,反复看了看,指着圣诞树样式的车花说道:“看毛头经过多次复剪,这位女工用的指甲钳不够锋利。
瑞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和其他老板不一样,不会在工具的开支上斤斤计较,要是工具不好用就提出来。”
区瑞云问冼耀文要过织片看了看,说道:“老板,看剪口是外面的厂做的,我们自己的指甲钳是定制的,剪口弧度没这么大。”
“外面的厂也是一样,你要向他们提出要求,我们要做的不是大路货,其他厂能接受的瑕疵,我们不能接受,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想卖高价,任何细节都要做好。”
区瑞云为难地说道:“老板,别人厂里的内部事务我们插手不好吧。”
冼耀文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好的,无论是谁开厂都是为了赚钱,我们只要保证接外发的厂接我们的活比接其他活赚钱,就有资格提出更多要求。
你呀,不要因为食价就不好意思提要求,食价是业内的潜规则,到哪都得出这份钱,食价归食价,要求该提就提。”
“老板,我有数了。”区瑞云底气不足地说道。
见状,冼耀文没有多说什么,在管理岗位待久了,威严和气势自然会养出来,唯唯诺诺、气势不足的区瑞云不会持续太久,只希望将来她能保持初心。
离开长城毛织后,冼耀文带着周若云又去了三分厂金得利、公众四方街工地和友谊商场工地。
一圈巡视下来,时间已过饭点,但两人并未就近医肚饿,周若云神神秘秘地将路指向元朗屏山唐人新村。
唐人新村非原住村落,只是近些年有人到村址所在处开荒,慢慢聚居的人变多,形成了村落,于是就有了唐人新村这个村名,意为华人新的聚居地。
唐人新村的住户不多,且基本是家资颇丰又向往农夫三泉有点田的人家,市区有点买卖,乡下办个农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在周若云的指引下,车子停在一个农场的门口。
下了车,入眼一座古朴的院门,延伸出去是一片黄木香花的篱笆,煞是美丽。
黄木香花耐寒不耐热,江浙一带分布比较多,岭南并不见野生,在香港能看见只能说明是主人精心种植,且主人很可能与江苏有渊源。
黄木香花做篱笆,江苏多见,浙江通常会选择木槿做篱笆。
冼耀文对主人身份有所猜测后,便转脸看向做深呼吸的周若云,“你把我带到农场,是打算吃农家饭?”
周若云冲他神秘一笑,“你看过张恨水的《虎贲万岁》吗?”
“没看过,我只看过《金粉世家》,看完就怀疑张恨水是照着我写的金燕西。”
“你是金燕西,那我是冷清秋?”周若云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