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健接完郭东伦的电话之后,琢磨了一下没有给京城打电话,
郭东伦的意思他还没弄明白,一点风吹草动就请示李野,就显得他郝健太没有大将之风了。
因为郭东伦来电话的时候就快下班了,所以郝健从鹏城赶往羊城,也就只能玩一把极速速递。
“郝厂长,你开慢点儿,开慢点儿,要不还是我来开吧!”
“老阎你开车那么慢,六点半都到不了。”
“郝厂长,我其实也能开快车的,保证六点之前给你赶到。”
“六点之前伱能赶到?那你来开。”
郝健把车停下,让厂里的司机老阎来开。
这个老阎也是粤省人,从厂里提前退休下来的半大老头儿,平时开车四平八稳的,正前方500米无人也最多开个七八十,所以但凡郝健有点急事,都是他自己开。
但今天路上正是下班的时间,郝健开的着实有点吓人了,老阎不得不露了点真本事。
拉达尼瓦极限时速一百三,他基本上能维持在一百二以上,而且一路上都没没踩几次急刹车,车辆的左右晃动都很小。
这跟郝健动不动“推背”“急刹”的赛车手风格完全不同。
郝健不由的道:“我说老阎,原来你平时的慢性子是装的呀?你这不是能开快车,是能飞车呀!”
老阎笑道:“郝厂长,我开了一辈子车,什么是快什么是慢,心里清楚的很,除非是火烧眉毛了,要不然还是平心静气的好。”
“好么,你现在看出我心急来了?平时怎么装呆卖傻呢?”
郝健笑骂了老阎一句,心里却突然一动。
平心静气,是一名上位者的必备素质,自己已经着急的这么明显了吗?
郝健倚在车座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淡淡的对老阎道:“老阎,咱们慢点儿吧,六点半赶到就好。”
老阎看了看突然变脸的郝健,有些犹豫,但还是把车速慢了下来。
他在单位开车习惯了,争分夺秒抢出个十分钟八分钟的,可能一个小坑把坐车的人颠了下屁股,好感度就全都没了,所以给别人开车跟给自己开车是两码事。
郝健最终是六点二十五分到的,比他给老阎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但比郭东伦预定的时间却晚了二十五分钟。
等进了约定的私人饭庄,郝健先看到了郭东伦的保姆小梁。
郭东伦少了一条腿,平时要是出门的话就会由这个小梁陪着,所以郝健跟她也算熟识。
郝健笑脸相对的道:“梁姑娘怎么在外面站着呢?一起进去吧!”
但是小梁却没有一丝笑容,只是冷冷的瞥了郝健一眼就道:“今天外人不方便进去,你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你算什么外人呀?呵呵那行,梁姑娘喜欢什么吃的随便点,都算在我的账上。”
郝健呵呵的笑着,自己走进了包厢。
平时这种聚餐,小梁都是进来站在郭东伦身后伺候的,看来今天果然是有些“大事”要发生。
进了包厢,郝健看到郭东伦独自坐在桌前,桌子上满满的菜一动没动,只有郭东伦面前的茶碗里有半盏凉茶,显示着他已经等了很久。
“不好意思啊郭老弟,我接到你的电话马上就出发了,但从鹏城到这里三百里路,我那辆车油门踩到底才一百二三,着实赶不过来,迟到了我先自罚一杯行不行?”
郝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跟没事儿人似的。
坐在对面的郭东伦直直的看着郝健,淡淡的道:“其实你可以换一辆皇冠的,以鹏城七厂的流水利润,换辆车还不是轻轻松松?”
郝健“啧”了一声,道:“正路子进来的皇冠哪里轮得到我呀?歪路子进来的咱得奉公守法不是?”
“奉公守法你们确实做到了。”
郭东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冷笑着道:“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一个投机倒把起家的奸商,怎么比正规单位的还要尊公守法呢?”
“郭老弟你这玩笑开的太揭人短了,我怎么能是投机倒把呢是吧?哈哈哈哈”
郝健嘴上跟郭东伦打着哈哈,心里却有些生气。
他卖麻糖的时候,整天拿着一张报纸跟别人争辩自己是符合政策的,但还是被人说成投机倒把。
后来李野严令他们“屁股底下必须干净”,郝健也是绝对的服从,就是生怕有人拿他的出身说事儿。
现在郭东伦拿这个跟他开玩笑,他能不生气?要不是对面坐的是郭东伦,他早掀桌子走人了。
但是郭东伦好像,不是开玩笑。
“我刚开始也认为你跟那些投机倒把、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一样,”
郭东伦冷静的道:“你们到了羊城之后,对公家、对工人,都没有什么亏欠,所以我才一直由着你们发展,绝不插手。”
“但是最近我才发现,你们的本性和那些人是一样的,甚至比他们更可恨!”
郝健愣了一下,坦诚的说道:“郭兄弟,你有话明明白白的说吧!我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总要让我心里明白吧?”
郭东伦冷眼瞥着郝健,冷笑着道:“你们是要另谋出路,展翅高飞了吧?”
“你们想要赚钱我不干涉,你们觉得跟我合作不合适,那我们一拍两散,
但你们踩着我的肩膀壮大起来,然后藏藏掖掖的另攀高枝,守法的事儿都让你们干,其余的都让我来担,是不是真当我这个瘸子好拿捏?”
郝健茫然了好几秒钟,才明白郭东伦“攀高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