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杂院的邻居面子上过得去,能和平共处就行,林翘不想掺和邻居的各种事情,也不想跟卫惠民、许送秋这两口子起冲突,但奶奶要管闲事,她肯定要跟上。mwangzaishuwu
两人才走到离家门口几米远,许曼栀追了出来,快步跟上奶奶,说:“妈,人家要建房跟咱家没关系,你看热闹就行,这么大岁数就别管这闲事了。”
奶奶侧耳听着三进院那边的动静,点头:“我就去看热闹。”
许曼栀打量着奶奶的神色,她不相信奶奶的话,跟林翘对视一眼,无奈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为别人的事儿气坏身体不值当,我跟你一块去。”
花老太乐滋滋地跟在后面,林老太出马,这下有热闹看了。
三进院里已经围了好多邻居,周寡妇哭天抹地地控诉:“你凭什么把厨房搭在我家门口,把窗户都遮住了,那我家不跟煤窑一样黑,白天都得开灯,你们这是安得什么心,就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老天啊,睁睁眼吧,这是不给人活路了。”
她闺女十二三岁,眼眶通红不言不语的跟她妈一块哭。
邻居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人家房子不够住就让他建吧,有人说凭啥挡人家门口。
林家老太太气势足的很,先看了眼被砍得光秃秃只剩主干的香椿树,再看地上用白石灰圈出来的一小块地方,心说这块地她绝对不让挖。
她直接说劳驾,让让,等分开人群走到许送秋面前,老太太上下打量她几眼,眼神犀利,正义感爆棚地说:“不管厂里有没有批准你建房,你凭什么挡人家门口?就凭你对象是副厂长?”
嗓音中气十足。
绝对站在道德制高点。
邻居们只会在旁边议论,没人站出来给周寡妇说话。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林老太眼神犀利,环视了一圈说:“我老太婆就看不得这种欺负弱小的事儿,今天这事儿我是管定了,不管你房子建在哪儿,不管是挡在谁家房子前面,只要人家不乐意,你就不能建。”
林翘暗暗为奶奶喝彩,觉得她能出头为人打抱不平,形象特别高大、伟岸,还特别会说话,值得她学习。
周寡妇先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林老太,然后哭得更大声了,看上去很柔弱,抽噎着说:“老太太,你是好人,这么大岁数还替我们娘俩说话,我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见到林老太太,许送秋觉得心上被扎了一根刺很不舒服,自从林培源平反林家的景况又好起来,林家兄妹包括儿媳女婿各各工作都很好,林家老头老太成功避过那些年从港城回来,年纪虽大,可看起来很贵气。
林家人现在虽然也住大杂院,但依旧是她高攀不起的。
机械厂原本是青城重点厂,每年上缴利润全市排第一,他对象是副厂长,可机械厂这些年景况不如从前,虽然在梦里卫惠民这个时候已经调到商业局当上局长,可他现在当副厂长也不错了。
可林家仍旧不把她对象放在眼里,更不把她放在眼里。
更何况十几年过去,又生孩子又操持家,还要上班,哪个女人不会变老。当时听说林翘要回来,许送秋巴不得看到一个被海风吹被毒日头晒得黑不溜秋皮肤又粗糙的林翘,没想到林翘依旧那么年轻好看。
她的生活一定如意美满才能保持年轻美貌。
想到这儿,许送秋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但她很会掩饰自己情绪,好言好语地解释说:“奶奶,我们家房子确实不够住,相当于多了一家人,不多建一间哪成啊,大家邻居这么多年,谁家都有难处,我们跟郑厂长说过,郑厂长考虑我家庭有困难,同意我们建房。我们是把房子建在家门口,要不这院子里我们还能把房子建在哪儿,你们给我找地儿,再说房子不会把周嫂子家都挡住,只挡了一点儿。”
周寡妇哭着喊道:“谁说只挡了一点,看你们地上撒的石灰线,都到我家门口了,你要是真建了房,我家门口就是一堵墙。”
林翘问:“是厂长让你把房子建到厂长家门口的?有书面文件?拿给大家看看!你们到底为厂里做了多大贡献?亲戚的住房问题也要厂里给解决?郑厂长每天很忙,可他很关心职工,会给职工争取各种福利,他总不会让你把房子建到周嫂子家门口,大家都在这儿看着呢,许送秋你可不要拿鸡毛当令箭,败坏郑厂长的名声。”
把高帽先给郑厂长戴上,建房这事儿闹这么大,大杂院里的人都知道,郑厂长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同意把房子建别人家门口,即便当时他这样说过,也得改口。
许送秋微微皱眉,林翘也来作对,风水轮流转,运动一结束,他们这类人完全没了顾忌!
她这是什么话,郑厂长当然只是泛泛同意,不会说你可以把房子建人家门口!
周寡妇母女本来很好对付,但林家人横加干涉就麻烦了。
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很能控制表情,许送秋依旧红了脸,她深知这个时候不能把郑厂长拉下水,否则有他们好果子吃,只想先脱身等卫惠民回来跟他商量。
盖房要给卫惠民父母住,当然是他的主意,但他让媳妇先出头,自己保持公正威严刚正不阿的形象,等关键时候再出面,借口厂里有事,躲了出去。
“送秋,你小时候我就教育你做人一定堂堂正正,不能违背良心,你想想,这话我是不是说过,想不到多年未见你这样做人做事,欺负到同一个厂工作的孤儿寡母头上。”林老太语一阵唏嘘,为自己的教育失败痛心疾首。
许送秋被怼的暂时找不到话说:“……”林老太上纲上线的能力可不一般。
众人像是被提醒,这才想起许送秋还是林家养大的,运动来了反咬林家一口,绝对是白眼狼。
越来越多的人站到周寡妇这一边,指责许送秋私搭乱建,或者他们担心卫副厂长家把房子建在自家门口,不得不出来说话。
砍树打地基不成,许送秋只能赔笑说了点软话,让请来的两个工人先回去。
周寡妇抹着眼泪感谢林老太:“婶子,这回多亏了你,要不树该放倒,地基该打上了,说什么感激的话都没用,要不我跟我闺女给你磕个头吧。”
林老太赶紧制止,语气慈祥极了:“你别哭哭啼啼的,遇到事儿咱不怕事儿,反正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们娘俩的房子被人挡住。”
看热闹的邻居大部分都很敬佩林老太,毕竟无论谁遇到强横势力,都希望有人能帮自己伸张正义。
邻居们这才散了,林翘三人也往二进院的方向走。
许曼栀这才开口:“妈,我敬佩您为孤儿寡母打抱不平,但院儿里年轻人那么多,真轮不着您出头,我担心您的身子骨。”
林老太听不进去劝,态度跟刚才一样强硬:“凭什么私搭乱建,只要有我在,就不允许任何人在那儿建房。”
她这么大岁数,其实不愿意多管闲事,只是地下还埋着林家的东西,就是林家拿不回来,也不能让人给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