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王金秀和周虎生已经把事情听得差不多了,罗娟儿自认为偷听的事情天衣无缝,可慧香叫的那嗓子动静着实不小,屋里的人只要不聋都能听着。
“行,你俩有主意就好。”王金秀对做生意的事天然有些排斥,在她看来,家里有田有地有房,兄弟几个好好过日子,家宅和睦,想想滋味就美,何必跑外头去闯,那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
可这话也就想想,说不得,她瞧出来了,吉祥和老三想好了,她横加阻拦做坏人,招人嫌弃,想闯就闯去吧。
“你咋想”王金秀表态后用胳膊肘推了推周虎生。
周虎生光听不说话,抱着手臂眯着眼睛,不知道的还当他睡着了。皮王金秀推了一把后,才猛然睁开眼,动了两下嘴,“都说完了说完了就睡觉去吧。”
“哎,好哩,我和吉祥回屋去了,爹娘你们也早点歇着。”周老三和吉祥出去了,王金秀跟在后头,待小俩口走后把门拴上。
做爹的是没主意的人,老三却越发有想法,也不知道像谁。王金秀一边叹着边对周虎生讲,“明天咱们也学舅爷爷家,在正屋门口用砖石垒个花圃,种上点花草。”
周虎生每天下地累的已经够呛了,乍一听王金秀又给他加了桩活,急得没主意的人都生气了,扭头瞪了王金秀一眼,“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咱们又不是什么地主老爷,地里刨食的人,你还学人家”
王金秀气得在周虎生背上拍了一把,“刚才你没听见动静啊娟儿在外头听墙角我在正屋外种一圈花草,我看她咋偷听”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虎生沉默了,“这事你得说说娟儿,偷听不是正经人该干了事。”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王金秀进里屋铺床去了,罗娟儿偷听墙角不是一回两回,她得治一治。
隔日清晨,天还没有亮透,鸡舍里的大公鸡就叫了起来,嘹亮的声音叫醒了睡梦中的庄户人,皮窝再舒服再暖,也到了起床的时候。
吉祥和周老三起得最早,太阳还没升起就爬了起来。屋子里太暗了,俩人点了盏煤油灯,借着昏黄的油灯数着钱,几次卖酱汁还有卖秘方的钱都堆在一起,刚好九两多一点,刨去摊子的转让费五两,还剩四两可以做本钱,加上分家时得的六两现银,一共十两,算来算去,勉强够用。
吉祥用个小红布包把碎银子装起来,铜钱用红绳子串好,放在另外一个蓝色小布包里,然后一起给周老三叫他在身上藏好了,他们吃了早饭就出发去黄沙镇。
今日轮到吉祥做早饭,看着天色不早了,鸡都叫了两轮,她赶紧推开房门去灶房里生火。吉祥手脚麻利,先用树叶杂草把火引燃,在灶上烧热水,然后从小窖里摸出一堆红薯,洗干净红薯身上的泥巴后放在锅里隔水蒸熟。
除了蒸红薯,她还要下一大锅面条,现在是农忙季节,下地做事体力消耗大,喝粥不抵事,必须一日三餐都吃实在的。
当吉祥在灶房忙碌的时候,周老三也没有闲着,把老菜叶子剁碎了,加上洗红薯时削下来的一些碎皮端去给鸡吃。
小鸡仔长得就是快,周老三喂完后还看了会儿,有鸡仔为抢食打架他还用木棍扒拉开,一边劝架一边说,“和气生财,你们消停些,家和万事兴懂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老三就随口一说,刚好皮同样来喂鸡的罗娟儿听见了。罗娟儿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周老三会说这样的话,以为在影射她,气得嘴唇都在抖,“老三,你说啥呢”
周老三满脸平静的重复了一遍,罗娟儿听完后脸色更差了。
“大嫂大嫂”周老三瞧罗娟儿脸色苍白,赶紧喊了她两声。
周老三是整个周家脾气最好的,也最受大家喜欢,就算生活里磕磕碰碰,两个嫂子私下说王金秀偏心,但对这小叔子那也没话说。
罗娟儿气得转身要走,正好一头扎在王金秀身上,王金秀也是过来喂鸡的,罗娟儿这结实的一撞直接撞在她手里的破木盆上,木盆边缘硌到了罗娟儿的肋骨,疼得她直喘粗气,而盆里的鸡食也洒了一半。
“娟儿,一大早你就冒冒失失,咋回事啊”王金秀搁下木盆,一把扶住罗娟儿的胳膊,先低头看她伤着没,幸好只是肉疼,没啥大事情。
罗娟儿心里委屈,疼得眼泪都流出来,刚才周老三阴阳怪气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忍不住和王金秀告了一状,说完后气哼哼的说,“老三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品性咋样做嫂子的心里有数,成亲前并不这样,不知道这份阴阳怪气的劲儿是和谁学的”
还能和谁学那必然是和吉祥学的哩。
王金秀竖起眉毛,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周老三也是一脸莫名,“嫂子,我刚才那句话是对小鸡仔说的,绝对没别的意思,真的,我发誓”
王金秀拍了一把周老三,“发誓你发哪门子誓”
她昨晚就准备要找机会收拾罗娟儿,现在机会就在眼前,王金秀自然不肯错过,索性鸡先不喂了,把罗娟儿给收拾服帖要紧。
“娟儿,老三说句家和万事兴怎么就戳着你肺管子了这句话有啥错你告诉我”王金秀抱着手臂,淡淡觑着罗娟儿。
罗娟儿蠕动下唇角没说话,王金秀替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