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同学。
蒋林野垂眼看她。
少女沐浴在晨光
里,他看到毛茸茸的脑袋,兔子耳朵一样的薄荷色皮筋,和女孩白皙透红的耳尖。
那天一直到棠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台,到校会结束,到她回到教室,都好像踩在棉花里。
走路在飘。
“还好我们学校虽然不靠谱了点,但不管颁发奖学金还是助学金,都用校友章来表示……”棠宁捧着脸,回不过神,“校长要是给我一袋子钱让我上台拿给他,他得多尴尬啊。”
闺蜜盛星来友情提醒:“那也未必,谁会讨厌钱?”
“你难道不觉得,对于神仙来说,谈钱是侮辱他们吗?”一想到神仙,棠宁瞬间化身小番茄精,捧着脸嗷嗷叫,“他真的太好看了,我们年级竟然有这样的神仙!”
“啊,这题我可以回答。”盛星来打个响指,“听说是年级主任从别的学校挖来的,他今年的状元种子选手。”
棠宁若有所思。
半晌,一本正经道:“你知道吗。”
“嗯?”
“今天早上校会的时候,我去给他送校友章。”棠宁满眼憧憬,“近距离看,他真的好美啊。”
“……”
“然后现在你说,他是状元种子选手,我就觉得,他好强。”
“……”
“可是结合助学金的事,我又觉得,他好惨。”
盛星来:“……差不多点可以了。”
棠宁自顾自地叨逼叨,两手合十,垂着脑袋虔诚许愿:“盛星来愿吃素三年,换信女棠宁被蒋林野亲一口……实在不行,棠宁吃素三年也可以。但这个吻要加码,要按在墙上亲,要亲够三分钟,要像晋江一样,亲得惊天动地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并难以置信地感慨原来神仙也会动凡心,原来清冷高傲的蒋林野也喜欢女孩子……”
她说话声音不大,课间教室里又嘈杂,原以为除了盛星来,没人听见。
可她话音一落下,周遭的熙攘声竟然潮水般褪去,不知什么时候,周遭一片寂静。
棠宁:“……”
几乎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认命地睁开眼,艰难地微笑着抬起头。
毫不意外,正正地对上蒋林野面无表情的脸。
少年高高瘦瘦,背着单肩包立在桌前,唇线微抿,透出寡淡的疏离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脖颈间,皮肤与空气相接的地方,好像在发光。
他居高临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地在那儿站了会儿,才低声:“许好愿了?”
棠宁咽咽嗓子,矜持地点点头:“……嗯。”
他微微低头,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椅背上,示意性地点两下:“那让我一下。”
棠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凳子往前挪挪,给他让地方。
“你好,棠宁同学。”放下背包,蒋林野转过来,“我是你的新同桌。”
棠宁整个人几乎要失去语言能力:“你、你好,蒋同学。”
“听说你的数学很不好。”蒋林野礼节性地打完招呼,没有再看她。转过去拿出自己的水杯,一边擦杯子,一边平静地阐述事实,“你的班主任拜托我多看着你一点,希望这个学年结束,你的数学成绩可以追上平均分。”
棠宁好奇:“那你现在擦这个杯子,是打算以后一看到我上课开小差,就用它敲碎我的狗头吗?”
“没有。”
“……”
下一秒,蒋林野抬起头,云淡风轻:“我想看能不能擦出一个阿拉丁,来帮信女棠宁实现她宏伟的心愿。”
“……”
棠宁只是走了一下神,蒋林野已经脱下外套,在一片黑暗中摸进了病房浴室。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
现在去回忆,她自己也想不起来,跟他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世界还很和谐……
好像是从蒋林野去家里做客开始,她用十八岁的生日做幌子邀请他回家玩,不确定父亲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他对她的态度,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百八十度地转变。
后来他和别人一起出国读书创业,她家里出事时,在国内想要请他帮忙,得到的也是冷漠无情的拒绝回复。
“奇怪的人……”
现在也很奇怪。
她明明记得,这家伙身边不仅一直跟着一只小青梅,而且从中学到大学,都不怎么待见她。
为什么会跟她结婚……
棠宁拉高被子,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脑子里好像有一个开关,只要她妄图回忆这五年发生的事,太阳穴就突突地痛。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