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娆都不用看, 她也知道周靖宇的脸色得黑了。
周靖宇至今不能接受这个见了鬼的事实。哪能这么巧, 他一时兴起整了赛车, 沈良州带的女伴就是这方面的行家?
他甚至怀疑, 沈良州正好来这个地,顺手做了个局折腾自己。
虽然按道理讲,沈良州没这么无聊,睚眦必报的是自己。可是沈良州真有本事办出来这种事儿。
其实真就是凑巧。
顾娆从出生开始就被顾家视为掌珠,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并不为过,只要她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所有人都得为她让步。
听起来是很痛快, 不过相应的,她得担得起这个身份。顾家对她的常规学业没太多要求,但艺术类她得样样精通,教养仪态从小开始学,所谓名门淑媛必修课她一样不落。
当然, 赛车不是什么必修课。
赛车只是她寻找刺激的一种方式。她喜欢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所以, 在某些方面, 顾娆和哥哥殊途同归——
不断寻求新鲜感和刺激感,也就是猎奇。
但不存在浅尝辄止,在顾娆看来,要做就做到极致。
周靖宇就是不走运到顶点了。
“周少,外面怪冷的, 还下着雨呢。”顾娆佯装嗔怪地叹了一声, “周少要跟我一个小姑娘耍赖吗?”
周靖宇当然不乐意做缩头乌龟, 毕竟传出去不好听,跌份儿。
当年他确实被逼着认栽,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父亲的调动已经是新局面的预示了。就算他现在轮不上头一份,以后未必。要他自罚三杯向沈良州低头,还是因为折在一个女人手上,以后四九城他就不必混了。
权衡利弊,他不认帐了又怎么样,不就是难看了点儿吗,在场的人都不算什么,他也不担心来日有人多嘴。
周靖宇铁了心装死了。
沈良州降下车窗,手臂半搭在外面,打火机擦出火花,顺着烟身攀爬,青色的烟雾缭绕了一片。
他敲了敲烟身,眉间拢一拢,若有所思地盯着顾娆的方向。雨天冲浪和赛车找刺激是寻常,不过小姑娘淋在雨里不太好。
顾娆微微蹙眉,看上去很苦恼。
她确实没想到真有人如此厚颜无耻,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么都是丢人现眼,可不得赖账嘛。
她直起身来。
周靖宇以为顾娆碰了壁,拿自己没办法,打算回去了。
然而没有。
顾娆纤丽的眸子转个半个弧,若有似无的晕染开笑意来。就同她的车子斜挂擦过去时,矜傲又嚣张的模样。
清艳到勾人,也恶劣到让人心惊。
顾娆突然调高了语调,“沈少说了,罚酒就不必了,来日可以一起喝酒。既然周少有气魄,愿赌服输道了歉了,乐意为您转达。”
这个声音,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周靖宇:……
沈良州无声地笑了。
她这话说得可太精了,照着她的意思,沈良州真是太有气度、太照顾周靖宇面子了。至于周靖宇,“有气魄”道歉的人,会躲在车子里让别人转达歉意?
关键是周靖宇不能下来,他总不至于跟一小姑娘破口大骂理论吧?
该愿赌服输的时候他都没下来,这时候下来不是打自己脸吗?现在就算是气死了,他也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吞,钉也得钉死在车上。
周靖宇落下车窗,脸色沉了下来。
身后有引擎的声音,顾娆还没回头,一只手环上了自己的腰。
沈良州捞了一下,扣着她的腰身,手上用了点儿劲儿。紧接着天旋地转,顾娆失去重力往后栽,后脑磕到了沈良州的胸口。
他把人直接拖到了副驾驶座上。
沈良州掐灭了香烟,从她身后把她锁死在怀里。他的下巴靠在她肩膀上,薄唇贴在她的耳侧,姿势别扭又暧昧。
“做得不错。”
他掐着她的下巴让她回头,半眯着眸子笑了笑,轻佻的动作里掺着愉悦至极的音色。
音量不大,不过足够周靖宇听到了。
周靖宇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了。
顾娆身体僵了一下,挺配合的纵容了他的动手动脚。
就这么意味不明的四个字,足够周靖宇调转枪头,对准沈良州了。周靖宇本来就已经起了疑心,顾娆把人耍的彻底,但如果只是提线木偶,他算账也得找正主。
说到底,沈良州就不太想让她趟这趟浑水。
沈良州挑了下眉,“借下车子,周少不介意吧?”
沈良州哪管人介不介意,就是不走心地客套一句,说完连眼风都没留给他,就把车子开走了。
顾娆慢悠悠地关上车门,视线晃过被雨冲刷的侧视镜,忍不住逗留了几秒,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尽管他没什么实质性的侵犯动作,出发点也是为她好,可是因为这场做戏,她莫名其妙地有一种……
被调-戏了的错觉。
而且,他的动作似乎很熟稔。
“先就近找个地方,换完衣服再回去?”沈良州早已经松开手,他上下扫了顾娆一眼,跟个没事人一样。
顾娆嗯了一声,心不在焉。
她实在是纳罕自己的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