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守望者灯塔的亮起辉光在黑暗里闪烁,光和暗反复交错间,倒映出了何赛那张苍白的面容。
投影屏幕里一闪而过的少女的脸,就像是半夜照镜子时忽然看到一张女鬼的脸,那种乍现的惊悚瞬间让他变得清醒了一些,就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消弭了一些。
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冲动了一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紧盯着投影屏幕,迅速开始输入代码进行操作。
作为一名合格的机械师,编程也是必修课。
系统正在进行升级。
那张少女的脸,仿佛是幻觉一样。
浑浑噩噩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心里的执念也变得越来越重,确认了没有问题以后便离开了天台,回到了营地里。
而在何赛离去后的一分钟以内,守望者灯塔的投影屏幕竟然再次亮起,守护结界的模型解构重组,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缺口。
接下来,整个结界迅速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黑色。
就像是潮水正在淹没沙滩。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营地里的医用帐篷,有人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悄无声息地吞下了一滴殷红的鲜血,然后撑起了身体。
他躺在担架上,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唇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那么多年了,再一次以人类的身份回到这个世界,真是让人怀念啊…虽然这身体,还是有点孱弱。”
这是刚刚进入到营地的伤者之一,军部的高级军官。
“只要能适配就好了。”
另一人在他的背后说道:“你可要小心点,人类可是掌握着识别人间体的方法。远的不说,他…可是掌握着神烬术的。哪怕是隐秘之血的庇护,也无法百分百护你周全。”
提到那个人,那位军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浓郁的恐惧,自我安慰道:“没关系,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还很弱。再说,我们是具备高度智慧的古代种,可不是那些没有脑子的蠢货。”
他顿了顿:“人类的世界,我们很熟悉。”
另一个人骤然坍塌成了一堆沙砾,沿着地面蠕动:“时间紧迫,那个叫何赛的小子虽然更新了系统,但这里的结界依然没有崩溃。我们需要靠近守望者灯塔的本体,强行注入腐败病毒。”
“明白。”
那位军官也骤然风化成砂:“我去把其他人唤醒。”
废墟的营地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沙,呼啸的风声里似乎有沙砾汇聚出来的轮廓若隐若现,在灯光下聚散离合,却没有被人发现。
隐约有一道道黑影纵身一跃翻过围墙,轻巧地踩过遍地的碎石,走向守望者灯塔所在的大楼,像是一只只衔着尾巴的老鼠。
纵然人类守望军的军人们都是精英,但也很难察觉到这些鬼鬼祟祟的入侵者,他们的存在就像是抹去了,总是被人下意识忽略。
但在指挥部里的原泽却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他察觉到头顶上空的王国碎片竟然被某种力量缓慢地剥离,像是退潮的海水。
再这么下去整个庇护所都会失去焚天之力的保护,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对着旁边昏昏欲睡的两位老者说道:“我去看一眼。”
他抓起军装,转身出门。
这就是他必须要在这里镇守的意义。
原泽是第九界的进化者,同样掌握着焚天之骨。
只要他的状态保持完好,哪怕结界全部崩塌,他也能以一己之力保护整个庇护所不受的疫病的入侵。
周著骤然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瞳里闪过了一丝精芒,他摩擦着手中的戒尺,忽然询问道:“内部问题,还是外部入侵?”
彭献之把玩着空荡荡的茶杯:“多半是内部。”
周著微微颔首:“避风港来的天人现在在哪?”
鹿不二双手插在口袋里,踩着濒临坍塌的阶梯一步步上楼,这栋楼在五百年前应该是一家高档的度假酒店,只是在岁月的侵蚀下只剩下了嶙峋的楼梯骨架,可以看到狰狞的钢筋,还有残破的塑料板。
今天对于龙雀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
但他却没有守在手术室的门口。
当然也没有去寻找营地里的人间体,而是出现在了这栋大楼上。
直到来到了空旷的天台上,他发现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屹立在黑暗里的守望者灯塔,便解开了随身携带的网球包。
漆黑的木刀出鞘,泛着清冽的刀光。
恰好映出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反手把御雷插进了混凝土地面里,头顶的夜空轰然震动起来,狂风席卷乌云,闪电撕裂黑暗,雷鸣滚滚蔓延。
他的军装在风中猎猎鼓动,红发额前摇曳翻飞,暴露出那双氤氲着雷霆的眼瞳,闪灭的电光像是圣辉一样,明亮至极。
“你的奥义状态能坚持多久?”
耳机里传来夏烛的声音,她像是在嚼着口香糖,嗓音清脆。
“六十秒。”
鹿不二准确回答道。
“如果换做暗质体来呢?”
夏烛似乎对这个数据有点不满。
“本体和暗质体用的是一个脑子。”
鹿不二面无表情说道:“不行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