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又是刘琦诡计?”夏侯楙微微蹙眉。
文钦未参加过南阳之战,对刘琦颇为不屑,冷嗤道:“参军去了两趟荆州,已成惊弓之鸟了?”
“去你个鸟……我会怕刘琦?当真以为孟德新书白学的?”夏侯楙脸色涨红,握拳道:“某头悬梁、锥刺股,三年苦学兵法韬略,此次正为击败刘琦而来。”
文钦大笑道:“既如此,区区战书有何惧哉?”
夏侯楙却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水军与吴兵真有一战之力么?”
“子林苦学三年兵法,难道我便浑噩度日不成?”曹休极为不满,瞪着大声道:“你可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
夏侯楙忙道:“我并无轻视将军之意,然丞相说过:兵者,诡道也!刘琦初到水寨,便下战书,都督不可大意”
“子林言之有理!”曹休能被曹操寄予厚望,绝非鲁莽之人,冷静下来言道:“这三年我水军建制比江东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艨艟便有五千余,大战船千余,斗舰、楼船数百,小船不计其数,足与江东水军一战。”
夏侯楙闻言信心大增,大喜道:“原来水军已有如此实力,此番我等必能大败刘琦,一雪前耻。”
文钦抱拳道:“将军若应战,某愿为先锋。”
曹休却摇头道:“文将军虽长于淮南,能驾船催舟,但水上交锋绝非如此简单,此番应战,只许胜,不许败,且看我水军将士如何挫敌。”
夏侯楙献策道:“既然将军早有主意,可回复刘琦,三日后出战,文将军领兵看守水寨,以防刘琦又有诡计。”
“哼,江东鼠辈若敢偷袭,某叫他有来无回。”文钦虽然也想会一会刘琦,但也深知众将中唯有他没经过水战操练,只好领命守寨。
曹休遂回书命人送到盱眙水寨,约定三日后辰时会战于淮河口,与江东水军一决雌雄。
战书送至,刘琦于众将面前展开,笑道:“曹休果然应战,诸位将军可有信心一战?”
周泰大笑道:“曹休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了几只战舰,便可与江东水军抗衡?”
蒋钦抱拳道:“刘将军但放宽心,此次末将愿为先锋,叫魏军知道何为真正的水军。”
董袭也笑道:“曹休苦练三年,便夜郎自大,我等定叫他白费功夫。”
“必须要给魏军一个深刻的教训!”马忠请令道:“末将愿将曹休擒来,交由刘将军换些钱粮战船。”
江东众将哄堂大笑,众人皆知当年南阳一战,曹氏宗族多名将领被擒,逼得曹操拿钱粮赎人,此言一出,无不跃跃欲试。
潘璋大声道:“魏军来交锋,定将其舟船倾覆,来个痛打落水狗。”
刘琦点头道:“军心可用,吾心甚慰,此次对战,就由陆伯言全权指挥调度。”
陆逊一怔,忙抱拳道:“将军与曹休下战书,岂有在下指挥之理?更何况逊初到军中,恐人心不服。”
刘琦笑道:“我此来盱眙,只想引曹休出战,早日破敌取下邳,谋取徐州。至于如何交战,还需诸将用命,此所谓人尽其能,各司其职!伯言水战曾受大都督亲自点拨,远胜曹休十倍,诸位将军只需听令,冲锋陷阵即可!”
“遵命!”周泰等人无不动容,刘琦这番话既有自谦之意,也足见对他们的信任。
潘璋、马忠几人曾遭寿春大败,想起孙权事事调度指挥,惨遭算计,再看看人家刘琦,从谏如流,举贤任能,更是暗下决心,这一仗定要打得漂亮,一雪前耻。
陆逊见众将斗志昂扬,短短一日,对刘琦的芥蒂竟消失无形,不由心中大定,抱拳朗声道:“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周泰握拳道:“刘将军此言吾等时刻铭记于心,三日后便叫将军见识我江东子弟之勇。”
犹记得当年刘琦初到江东助战,一首诗赢得满堂喝彩,濡须之战后水军大展神威,斗志昂扬,入淮后更压得曹军抬不起头来,纵横淮河,莫可与敌,无不以此诗激励将士。
本计划水陆并进共取徐州,周泰等人早将泗水等水域查探清楚,三军待发之际,谁知吕蒙遇害,孙权又惨遭大败,一切行动戛然而止,水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终于到发力之时。
刘琦将陆逊让与帅位,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度沉稳,环顾众人一周,言道:“曹休非鲁莽之辈,既敢应战,必有准备。诸位将军虽水战经验丰富,却万不可有轻敌之心,此乃军中大忌也!”
众将见陆逊虽不如周瑜那般英气勃发,自信从容,但自有一股儒雅稳重,令人不自觉为之倾倒。
陆逊遂传下将令,明日起全军操练,重申军令,再定新规,让各营水军都能按令行事,备战魏军。
周泰也听得暗自点头,心中却震惊不已,不想江东竟还有如此人才,陆伯言自出仕已近十年,孙权又其招为女婿,为何没有发现此人之才?
众将散去,陆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苦笑道:“将军叫我临时督战,有些强人所难了。”
刘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伯言何必自谦?君与卧龙非但年纪相当,才能也不相上下,只是一向明哲保身,不为人知罢了,却逃不过
我这双慧眼。”
陆逊眼眸微缩,默然不语,他的身世与众不同,又与孙家情仇交加,加之身份特殊,哪能像其他世家子弟那般宣扬名声?
这些年来战战兢兢,韬光养晦,只为保住家族而已,不想刘琦对他如此器重,再想起卧龙凤雏大展雄才,不禁暗自握拳,不能辜负刘琦一番信任。
周泰来到水寨门口,望着滚滚河水,也是心潮澎湃,那个自己当年冒死救出的少年,不知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初闻甘露寺之变,刘琦接管江东,周泰便料定其中必有阴谋,但黄盖亲自去江东,回来后连夜召集众将密议军事,虽言辞闪烁,但大家都能猜出隐情恐对孙家不利,若此事大白于天下,江东基业毁于一旦不说,文武将校也将做鸟兽散,一事无成。
为今之计,只有随刘琦中兴汉室,方能保住这半生功业,一世英名。
周泰一声轻叹,喃喃道:“若当年未能救出仲谋,江东局势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