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眼神很冷,已然明白泠芜注定会陨落。他用一只手去抓赫连绥,“你想让你师尊抱憾而去吗?”
掌门右臂滴血,他指着远处的尸海,“她托付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天璇弟子要活着。你懂吗?”
赫连绥边笑边咳血,他无所谓地抹去脸边血迹,“我一定要陪着师尊。元神消散也罢,死无全尸也罢,待下了地府,我再和师尊认罪!”
说着,赫连绥支起身子,往回走。
如往常般淡然而略带凉意的女声传入他耳中,“阿绥,听话。”
赫连绥熬红了眼,不肯落泪,他小声,“那师尊你看我一眼。”
女声叹,“不看。”
“阿绥,我说过,握笔写符也可以很厉害。”
“瞧,师尊我拯救了苍生。”
“这招不可以学。最后…活下去,阿绥。”
赫连绥跌坐在地。
他看见璀璨灼眼的烟火爆开,暖金色的灵气如薄雾笼罩了整个太华。
结束了。
师尊甚至连一片衣角都不愿留给他。
赫连绥极度痛苦地蜷缩,他听见了自己识海裂开的声音。望着眼前的一切,他浑沌不甘,又清醒着绝望。
又被丢下了。
他跪倒在石阶上大哭大笑,喊到力竭,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觉笼罩了他的五感。
是荒芜。
赫连绥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起身,一言不发。
安葬了天璇宗所有人的尸体,他主动进入了魔域。
哭喊没有用,他要把师尊找回来。
入魔后一百年,他依旧是个废物,麻木地接受欺凌、打骂和践踏。
入魔后五百年,他心魔丛生,有时会突然狂躁,几乎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为了他所爱之人口中的“活下去”,他封印了这一切情绪。
入魔后一千年,他成了世人皆惧怕的魔尊,却对“活下去”感到寥寥无趣。
直到,进入浮生梦。
他本以为是死前一场迷途美梦,可…
器灵哇哇大叫,“吾可没对汝下手,汝怎么吐血了!”
它眨巴眼睛,“不是吾干的!”
青黛将信将疑,恭敬伸手,“前辈,能把浮生梦交给我们吗?”
“哼!不给怎么样,汝要硬抢不成?”
青黛为他鼓掌,“前辈!您怎么知道!”
器灵气成球,“来啊!”
一眨眼功夫,青黛一手拎器灵,另一只手托浮生梦。
灯盏中心幽幽燃着蓝光,周遭有灵气波动。
器灵不服地鼓脸,“看吧。不是吾不给,浮生梦本就只能使用两次,一次被吾主用了,这剩下的最后一次也不知道被哪个混球偷偷拿去用了!”
它晃荡双腿,“现在浮生梦就是个普通灯盏罢了。”
少年赫连绥蹲在一边捂着嘴,生怕自己再说些不该说的话。
魔尊则抚着面具出神。
倒是谁也没把心思放在神器上。
青黛一笑,“阿绥。”
少年绥依旧没反应,魔尊用力捂紧面具,按到指尖失去知觉。
目光与青黛一触,他迅速闪躲开。
他自卑又怯懦,惧怕从师尊眼里看到失望和冷漠。
赫连绥永远做天璇宗的小师弟。
他来做那个惹人厌的魔物。
青黛步步走近,招摇红衣入眼,她难得强势,“你…不想见我?”
“那你是为谁而来的呢?”
“赫连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