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小夫妻俩第一次去看电影。
路上,凌霁还在供销社买了包话梅,一只口袋里装话梅,一只手牵起季荞的手,把她的手塞进另一只口袋。
天知道八十年代老百姓看电影的热情有多高涨,电影院内外挤得满满登登都是人,要是凌霁自己来,看到这种人山人海的状况,他就把票卖了直接回家。
不想季荞被人撞到,俩人站在门口附近人少的地方。
季荞吃着话梅,还往凌霁嘴里塞了一颗,说“还好,幸亏咱们有票,一会儿直接入场。”
他们看的电影是今年才上映的城南旧事,季荞觉得跨越时空看老电影的感觉特别好,可凌霁好像兴致缺缺。
屏幕上,有闪亮的大眼睛的小女孩脆生生的一句“你是来拉屎的吧”引起哄堂大笑,季荞笑得前仰后台,她马上偏头看凌霁,果然,这个古板的人脸上竟没有什么表情。
合理怀疑他根本就没看。
出了电影院,季荞开始出考题“凌教授,这部电影讲了什么”
凌霁“”
路边的馄饨摊子还没收摊,暖黄的灯光,氤氲的热气很有烟火气。
“吃馄饨吗,荞荞。”凌霁担心她冷,问道。
“嗯,吃吧。”季荞说,她想跟凌霁一块儿在路边摊吃饭。
热气腾腾的馄饨皮几乎透明,里面的猪肉馅鲜美多汁,吃完馄饨,浑身都暖和起来。
凌霁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两人踏着月光回了家。
初三季荞才收到家里人的回信,年前她买了点全国通用的票证,布票、肥皂票、工业票、糖票之类的寄了回去。家人回信说以后不用再给寄各种票,他们在攒棉花,以后给季荞做棉袄做被子用。
年前季荞做青铜镜上瘾,一共做了八块青铜镜,除了秦争鸣给她那块,其它都是按书上的照片、数据仿的各个朝代的青铜镜。
年后再去秦争鸣那儿,她把青铜镜全部拿给秦争鸣。
季荞说“所用材料铜、锡、铅的比例,根据不同朝代也有调整。”
秦争鸣很满意,既然小徒弟这么努力,他马上开始教季荞做铜锈。
季荞现在庆幸自己做了八个铜镜,秦争鸣要将他掌握的各种做铜锈的方法毫无保留悉数传授给她。
秦争鸣觉得小徒弟也有优点,她会记录,会总结,他以前所有的经验都是零散的,不成体系,她能记录总结做好。
他们采用的方法有用酸、碱、盐混合物抹到青铜镜表面,再把青铜镜埋到地里让它长锈;将真锈做到青铜镜表面;用绿松石粉等矿石粉调配好颜色粘到或者烧融到青铜镜表面;浇水放阴凉处;直接埋入土中等等。
埋在土里的这种方法,埋到哪儿是个问题,如果埋在秦争鸣这两间房的窗根下,这附近会有人经过,肯定会有人看到,说不定别人以为是啥好东西,他们埋进去又给挖出来,于是季荞提
议,我婆家住工厂家属院,有个院子,可以埋到院子里。
秦争鸣说“行啊,你埋。”
季荞说“师父告诉我埋多深,总得现场指导吧。”
社恐秦争鸣马上拒绝“我不去。”
季荞发现秦争鸣可能真的社恐,他是用不屑于跟人打交道掩盖他的社恐,因为有技艺在身,反正让他有种冷酷高傲的大佬气质。
季荞极力说服“家人都上班上幼儿园,没人在家,就我小姑子在,我可以把她支走。”
凌朵听说他们的这种操作,强烈要求围观,说“都说文物专业枯燥乏味,想不到还挺有意思。”
季荞说“我也觉得有意思,不过我师父社恐,你回避。”
“真羡慕你有大佬师父,顺便让我看看你师父。”凌朵说。
季荞说“家里有人的话他真不肯来了。”
在季荞的极力说服下,社恐秦争鸣为了教小徒弟做铜锈,克服心理上的障碍,还真的来了季荞家,俩人在墙角挖坑埋青铜镜。
冬天土很硬,不过好在季荞是大力士,刨开里面的冻土层,底下的土就比较松软,等埋完青铜镜,秦争鸣连水都没喝就要走。
送他回去的路上,季荞想要是她有个属于自己的院子,可以随心所欲埋东西就方便了。
等到凌朵回来看到墙角的松土,非常羡慕他们能做这种有趣实验,说“我也很期待成果。”
接下来就是观察生绣效果,直接埋入土中的要两三年才能取出来。
“咱们现在就差最后一个方法没试。”秦争鸣说。
听师父想要卖关子,季荞催他“师父啥方法”
秦争鸣说“我听说青铜器用屎尿泡了,埋土里也能很快长出铜锈,这叫大粪生锈法,你去弄,把这最后一块用屎尿浸过,再埋土里。”
季荞“”
“你那是啥眼神”秦争鸣知道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徒弟就会抗拒,特意把这法子留到最后。
季荞说“师父你试用过这个方法吗,管用吗”
秦争鸣大概是被好奇心推动,才能自学成才,他说“我只是道听途说,据说好使,就是臭味久久不散,我很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