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这两人领头,对方的骑兵简直神勇难制,顷刻之间就冲垮了己方的左翼,然后绕至右翼后方,如法炮制,又冲一遍。
侯脱脸色难看得要死。
培养骑兵不容易。
他手下这数百骑,多为跟着他们来南阳讨饭的关中杂胡,底子并不差的,结果一个照面就被冲垮了,他该说什么?
当然,他看得出来。之所以出现这个结果,不仅仅是双方战力方面的差距,对方主将在战场上的感觉太好了,仿佛天生知道如何选择交战地点,捕捉交战的时机,运用合理的战术。
他是个天生骑将,或许是禁军将校世家出身。
侯脱突然之间很想干掉他。但在看到己方骑兵纷纷溃退回来之时,他又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看法。
“守好营垒,今日不战了。”侯脱气哼哼地下达了命令。
部将们纷纷应道。
士气小挫,今日确实不宜再战,得稍稍调整一番,恢复士气后再说。
而在对面,那位金甲大将还没走。
时而策马奔驰,时而下马观察,并与身边之人指指点点,十分嚣张。
众人只当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仗,确实不好打。面前这帮人,似乎比荆州军难对付多了。
邵勋回到营中后,李重等人立刻围拢了过来。
“午后遣人攻打贼军营垒。”邵勋将马鞭一扔,道:“襄城丁壮先上,辅兵接着冲,牙门军最后再攻打。”
“君侯,贼众不下万人,士气虽有小挫,但固守营垒不成问题。如此猛冲猛打,伤亡恐怕不小。”李重谏道。
金正看了他一眼,眼中微有讥嘲。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丁壮、辅兵之流,战力羸弱,死多少都不心疼。
李重如此婆婆妈妈,还打什么仗?
“你也不是第一次当方面大将了。”邵勋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与你野战的,早晚会遇到啃硬骨头的事情。李洪在你手里吃了两次亏,侯脱心中惊惧,必然会谨慎从事。先打一打,看看贼众战意如何。”
“诺。”李重立刻派人准备去了。
邵勋坐了下来,看着众人。
他手底下这些将领,基本都是从底层上来的。
受限于资质、天赋,有的人升到一定程度,就升不上去了,会慢慢掉队。
有的人学习能力不差,天赋也还行,可以跟着不掉队。但他们还没怎么习惯当大将,没习惯只把士兵的命当数字看。
平时爱兵如子,真正厮杀时冷酷无情,做到这一点才算合格。
我不要数字,我只要xx,这才是战争的真实写照。
“方才我收到消息,两日前山简遣兵北上,在义阳境内为王如所败。严嶷趁势率兵进逼,山季伦畏惧,已放弃襄阳,南屯夏口。这厮跑得倒挺快,却将汉、沔之地尽皆丢弃,任由王如掳掠。”邵勋说道。
唐剑已往墙上挂地图。
邵勋指着地图,又道:“匈奴随时可能南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快速平定荆州动乱,还师北上。”
众人的目光落在地图上。
南阳已为侯脱占据。
顺阳仅剩郡城还在。
义阳在王如手里。
如今襄阳又被王如、严嶷占领。看山简、王澄那副衰样,南郡、江夏也未必顶得住,荆州动乱有扩大的趋势。
目前,已经有蛮人蠢蠢欲动了,似要响应关西流民,再度作乱,攻占城邑,如同当初张昌起事一般。
“侯脱既奉王如为主,定然已向其求救。王如会不会北上,谁都不好说。”邵勋说道:“如果久拖不决,匈奴大军一至,必然遣将分兵攻入豫州,呼应王如。如此,我则腹背受敌,恐不美也。”
“我不想在南阳浪费太多时日,速战速决乃此战之要。李重!”
“末将在。”
“下午你亲自督战,若有逡巡不进者,立斩无赦。”
“唐剑。”
“末将在。”
“你找几个腿脚灵便之辈,带着乐家向导,间道前往南阳、淯阳,将这封信送到乐凯手里。”
“金正。”
“末将在。”
“下午你领六幢银枪军,于贼寨外列阵,以防贼军杀出。”
“领命之后,就各自准备吧,不要让我失望。”邵勋挥了挥手,说道。
诸将纷纷散去。
君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拖得越久,形势越复杂。
此次南征平乱,他们只利速战,不利久持。
可惜了荆州军,若他们还能战,自襄阳北上,与我军南北对进的话,平灭贼众易如反掌。但他们先丢宛城,再弃襄阳,汉沔之地尽失,让人大失所望。
这一仗,只能靠他们单独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