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越的身体状况,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脑袋清醒的,已经在找后路了。
脑子不清醒的,这会还在搜刮民财、盘剥士民。
脑子过于清醒的,差不多也在做同样的事,并且积极准备南渡建邺。
司徒幕府近百幕僚,掌握着司、豫、兖、徐、冀、荆五州大权,深刻影响着雍、凉、并、扬等州,能够调用无数人才、钱粮、军队,但他们很快就要失去主心骨了。
这么庞大的一笔财富,会给谁继承呢?
好吧,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全部吃下。
建邺的琅琊王大概能吃很大一份。
世子司马毗能吃一份。
王衍可能会吃下最大一份。
投靠邵勋的,反倒是最少的,且多半是家世、权力都不怎么样,屡受排挤的不得志之辈。
至于天子,他很可能什么都吃不到,比邵勋还可怜。
“太尉打算怎么办?”邵勋问道。
“勉力支撑洛阳的局面。”王衍说道。
“我信。”邵勋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问道:“若洛阳支撑不住呢?”
王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邵勋看着他,大概能理解王衍的纠结。
老壁灯肯定是怕死的,但他也确实不愿看到朝廷完蛋,也不愿轻易放弃洛阳。
历史上司马越死的时候,王衍随军跟在司马越身边,后来应该是继承了大部分遗产,他带着司马越的灵柩归葬徐州时,应该不是逃跑。
因为他的妻子、两个女儿都在洛阳。
裴妃、世子也在洛阳。
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不能让老壁灯跑了。
不能让司马越幕府的资源散掉。
于是,邵勋立刻上前一步,道:“若司徒天不假年,遭遇不幸,愿与太尉共进退。”
说罢,躬身一礼,脸色郑重。
王衍连忙将他扶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让邵勋毁掉与庾家的婚约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女儿。
王惠风何等聪慧之人,见父亲看向她,微微有些惊讶,或许还有点失望,更有点悲哀。
她看向前方枯黄的竹林,风中似乎回荡着她心底的叹息。
鲁阳县公或许是良人,但一女不事二夫,女人应该对丈夫忠贞,即便他已经死了。
王衍收回目光,心中有些愧疚。
女儿曾是太子妃,当初强迫她离婚这件事,一直是父女间不愿提及的伤疤。
当女儿旁若无人,从大街上哭着回家时,看他的那种眼神,王衍到现在还记得。
他不敢再强迫女儿了。
“有这句话,也不枉老夫与你开诚布公了。”王衍笑了笑。
说完,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鲁阳公所求何物?”
王惠风也转过头来,看向邵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