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徵比我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于是我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与他相见。
看得出他还没想通,那我便不能着急,起码不能让他看出来我着急。
于是我叫他去催宫紫商干活,自己则是去找了宫流商,询问当年一些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旧事。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我知道当年择选少主的真相后,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宫门啊宫门,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越来越让我觉得陌生。
我再也不觉得这里是难以割舍的故土,只觉是站在了骨枯黄土上开出的糜烂花园,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腐朽的令我作呕。
这一刻,我比远徵更盼望着能够早日脱离宫门。
远徵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呢,我该早日带他出去看看才是。
可远徵心里好像有什么我猜不到的东西,看我向我的目光里既有渴望,又压抑克制。
我知道他不想说,所以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因为他说过,有我的地方就是家。
远徵拒绝了我,却也答应我,一定会回来。
这就够了,换我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盼他早日归来,原来等待一个人,是如此的难以忍受。
我亲爱的远徵啊,是我不该让你等这么多年。
后来远徵联合宫唤羽演了一出恢复内力的戏,那样拙劣的演技,和老土的台词,也就宫门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才会相信。
我是真心不想配合,可远徵一直在给我使眼色,我堂堂宫二先生岂能与宫唤羽那等卑鄙小人同流合污?
那些逢场作戏都只是为了远徵弟弟,希望弟弟能够从我悲愤的眼神中,读懂我付出的努力。
好在远徵懂了,我前脚刚走,他就跟了上来,美其名曰是蹭饭,实则是来试探我的。
他说想在桃花盛开的地方荡秋千,开玩笑!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架梯子给他摘,区区一架秋千算什么。
我迅速在心里盘算开来,手上现有的山庄里,哪个是种了桃花的,结果这一跑神,远徵都摸着我的手不撒开了。
我心里暗自窃喜,赶忙转头不叫他发现,决不能给他留下一个急色轻浮的印象。
上次就是因为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才吓到远徵,这次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可我没想到远徵竟将我骨子里的恶劣学了个十成十,尤其擅长作弄人,以前作弄宫子羽便也罢了,今日居然作弄我。
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吓得我腿肚子转筋,差点没站稳给他跪了。
幸好我的养气功夫够足,喜怒不形于色,才不至于出糗。
这个小坏蛋,明知道我有多紧张他,还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就是仗着我宠他。
他还小,这笔账先记着,等他长大了,我定要报复回来,希望他快点长大,越快越好。
不过这次我们说开以后,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虽然在人前,我们依旧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关系,可私底下,我们是彼此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我爱他幼态青涩,撩人不自知,也为他偶尔情动之时,无意间喊出的那句‘尚角’而失控发疯,按着他的手为我再三纾解。
不怪我着魔,他浑身上下,好像都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稍微浅尝便已沉溺其中,真是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拥有他,会是何等的蚀骨销魂。
我贪婪的在他身上留下吻痕,试图打上独属于我的标记。
初时,只是为了满足我心里那点不可见人的占有欲,慢慢的,越发觉得那一身红痕刺眼,想要留下更多,来证明他是我的。
尤其是留在一些不那么隐秘的地方,远徵若是动作大一点,就很容易露出来,所以做什么都倍加小心,那小心翼翼怕人发现的样子,让我更加欲罢不能。
当然了,他也不是个老实的,总是故意撩拨我,还光惹火不熄火,弄得我在这寒冬腊月里,一天要冲好几次凉。
许是我的心思太过明显,远徵主动提出要在耳朵上打耳洞。
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一根头发丝也是不能随便剪的。
女子穿耳洞是为美,男子鲜少有之 ,唯见少数蛮荒异族,有男子穿耳戴饰的习俗,可那是人家的民俗传统。
远徵若是真穿了耳洞,指不定要被怎样诟病,尤其往后我们可是要离开宫门的,远徵心性单纯,如何受得住那些个流言蜚语。
但我实在抵不住那句‘一耳双环,环佩叮当,朝夕相见’的诱惑,便想着先答应下来,等找个机会再行转圜。
不过远徵既有此愿,我也想给他个惊喜。
早年行走江湖之时,我曾流落隐世苗寨,还差点被苗女捉去成婚,那种母系氏族传承的家族习俗深深震撼到了我。
短暂的滞留,我也没闲着,学会了一手刺青的手艺,虽然技法不是很成熟,如今拿来用一用却也是足够的。
想必远徵早就忘了这茬,连我当年从苗寨带出来的几枚银铃,都不知道扔哪去了吧。
苗银精美,这些年,我总喜欢送他几件银铃,可惜他现在自诩长大了,不愿意再戴小铃铛了。
一想到这,我就觉得胸中憋闷,怎么就能不戴了呢!
于是乎,我在对镜刺青的几个时辰里,想出来一个绝佳的办法,让远徵重新接受我送的首饰。
我私下里找了花公子,借用后山熔炉,用上好的材料,给远徵做了一对耳环,小巧的耳扣下坠着的是一对蝴蝶。
因为我是身上刺的是远徵最爱的昙花,花在我身上,才会引来他这只蝶。
这叫蝶恋花,寓意忠贞美满的感情。
将耳环送给远徵的那夜,他正在用出云重莲入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奇花。
其实早在几年前,远徵便专门为我培育了一朵出来,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一次重伤归来吓到了他。
远徵怕极了,才把主意打到出云重莲身上,希望能够让我有多一分保命的手段。
能被远徵如此全心全意的爱护,我心里熨帖至极,对出云重莲也是抱有过很大期待的。
奈何世事无常,出云重莲开花那日我不在宫门,远徵等不到我回来,被老执刃威逼利诱,强压着交出了出云重莲。
他的一腔热情付诸东流,可想而知心中愤慨。
那也是我第一次,对老执刃生出了不满之情,那种屈辱,是当初我错失少主之位都没有感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