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稍晚,柳怀仁才从县衙返回。
他依旧身穿官服,手中托着一个金黄色的盒子。
柳怀仁将盒子打开,漏出其中一块墨色的方印,印呈四方,正中上刻着山水二字,右下角一个纪字。不过手掌大小,柳怀仁右手托着,神色却有些吃力。
“这便是道长要的山水印。”
柳怀仁将印递向沈拓,开口说道。
沈拓伸手去接,刚刚拿入手中,身子却猛地一沉,小小的山水印沉重无比,险些将沈拓坠倒在地。一股力量从山水印之中散发而出,击打在涂山瑶的魂体之上。
涂山瑶一声闷哼,魂体震荡,若不是沈拓脖颈之上的半截指骨散发出阵阵黑气,只怕那一下,沈拓就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沈拓身体一阵摇晃,深吸一口气运足了气力,才总算将山水印托起。
“这山水印虽小,却内涵一方山水之韵。道长可得当心才是。”
柳怀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沈拓。
他之所以未曾先说,便是想要试探沈拓是否了解山水印,如若沈拓了解甚至见过,那沈拓的话便有漏洞,或许沈拓便是冲着这山水印而来。
“多谢柳知县提醒,不过知县大人可是提醒的晚了些,若不是我留了几分力,或许就得丢脸了。”
沈拓看向柳怀仁,面露不满。
沈拓此刻的模样反而符合柳怀仁的预期,他连声道歉。
沈拓并不回应,他将山水印放在一旁,盘膝而坐,甚至看都未曾再去看那山水印一眼。
柳怀仁也在一旁坐下,显然依旧对沈拓有着怀疑。
“柳知县要和我一同驱鬼?”
沈拓闭目养神,开口问道。
“道长不许?”
柳怀仁反问沈拓。
“自然不会,贵府这只鬼物狡诈,只有在夜半时分才会显露身形,届时乃是她最强之时,有柳知县帮衬对我也算是好事。毕竟,大纪山水印足够保住我们两人了。”
沈拓笑了笑,连忙说道。
“道长的意思是会有危险?”
柳怀仁看向沈拓。
“世上哪有无风险的事,人要杀你,你也得反抗,更何况,我们要杀的乃是鬼物。”
沈拓面色如常,默默说道。
柳怀仁听罢,略微犹豫,站起身来。
“前院还是交给道长便是,我在此处,难免平添麻烦。”
柳怀仁说罢,转身就走。
沈拓看向柳怀仁,柳怀仁的举动再次和昨夜拘魂鬼所说应和了。
柳怀仁尚未被大纪王朝正式册封,他能够凭借官服拿起山水印,但却无法驱使。除非生命受到威胁,不然山水印也不会对他庇护。
如此多的巧合,沈拓不得不开始彻底相信那拘魂鬼的话。
柳怀仁本是他父亲府中的幕僚,因为此次纪鼎暴怒,清查大纪官场,柳怀仁攀附知州,构陷拘魂鬼的父亲,知州本未曾治罪拘魂鬼一家,但柳家和拘魂鬼一家本有婚约,柳怀仁的儿子便将此事假意透露,引得拘魂鬼一家人心惶惶,连夜潜逃。
柳怀仁再度上书,拘魂鬼一家方才被治罪,拘魂鬼全家老小都被抓捕入狱,男人在城中处斩,女人被打入教司坊之中,唯有她被柳怀仁儿子所救。
柳怀仁的儿子甚至说会想办法帮她救出父亲,几番获救,拘魂鬼自然感激涕零,当夜便以身相许。
数月之后,拘魂鬼怀了身孕,可谁知柳家得知此事却变了态度,不仅对她大肆辱骂,说她乃是罪官子嗣,本应沦为教司坊之人,说她不配进柳家之门,柳怀仁的儿子更是直言,只是想玩玩,同时拿出了他们一家构陷拘魂鬼一家的书信,知道真相,拘魂鬼满心愤恨,怨念冲天跳入井中,成了现在的模样。
阴风阵阵,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