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十七年秋。
沈晋同往年一样,祭拜那个前世未能从谢莹肚子里出生的孩子。
是个女孩,像莹儿,也像他。
这些年,他忘了前世许多事,却唯独忘不了莹儿生产那日。
陆妍找上他,愿意保住晋王府上下性命,只要他能娶她为妻。
“我已有妻子。”沈晋记得当时拒绝了她,“换个条件。”
陆妍笑了,“没关系的,晋哥哥,你的妻子,很快就会没有了。”
“你不用立刻娶我,只要带我回去,对谢莹说一句话。”
他被囚禁在地牢中两日,这日陆妍却愿意放他回府,而她一直跟在他身后。
推开门,一屋子人。
这是沈晋第一次看到妇人生产的场面,血啊,流了满床。
所有能看到的盆里,装的都是血水。
只有莹儿脸上,面若金纸,毫无血色,她吞下苦痛,不肯叫出声。
产婆们用力按莹儿肚子,大声让她吸气,呼气。
他看到莹儿被捆在床头的手背,青筋暴起,连指甲都被划断了。
她口中咬着横木,她看着他,以及他怀中的陆妍。
眼中疑惑,是不解,是伤心。
陆妍掐了他一把,“你们郡王府上下可有几百条人命呢。”
沈晋不知道那时他是如何张口的。
或许自那时起,他已经是一条游魂,只剩下麻木的皮囊留在世间。
他说:“莹儿,我等了她十年,我要娶她为妻,我要给她一个家。”
沈晋看到,莹儿瞳孔变大,迅速灰败下去,产婆们大声在叫。
在叫什么呢?
哦,原来是孩子生了。
孩子没气了。
莹儿,也没气了。
沈晋没有哭,他推开陆妍,从产婆手里接过那个孩子。
她们说,孩子生的太久了,一出生就是死胎,浑身都是戏青紫。
她们说,王爷节哀。
节哀吗?
好像也没有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