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病着,热好像退了些。”他一怔,抬手贴了贴我的额头。
“我有父母姨娘姐妹,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我一口气说了很长一句话。
“沈晋不要自欺欺人了。”
沈晋脊背僵直,他抓着锦被,随着指尖用力,被他抓着皱成了一团。
他终于直起身,“谢莹,往后你要平平安安的。”
这是大晟十三年冬,沈晋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承恩寺的平安符,或许如传闻一般有效。
我逐渐好转。
除夕那天,我穿着桃红短袄,站在窗前看妹妹们打雪仗。
待六妹妹玩累了,便回屋中守岁烤橘子,等姨娘为我们煮饺子。
吃到一半,我被硌了下,吐出饺子里的一枚铜钱。
姨娘和六妹妹大声同我说恭喜,“姑娘这一年晦气去了,来年定是平安健康。”
我抿唇笑了笑:“以后会好的。”
或许为了印证我这句话,当晚守岁时,我听到小石子砸到院里的声音。
推窗看去,墙头趴着一个少年,他见到我咧开嘴,“谢宝儿!”
“新年好!”
我弯了弯眉眼,带着颗烤好的橘子走出去,站在墙下将橘子递给他。
“陈严哥哥,新年好!”
陈严跳下墙,把身上袄子披我身上,“快试试我的新袄子,姨娘说攒了五年的好棉做的,暖和吗?”
我点头,发现眼前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了。
五年未见,他长高了许多,脸上已有凌厉线条,只是双眼依旧清澈晶亮。
“陈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严正在剥桔子,头也不抬,“半个月前我就回来了,来看了你三回。”
“只是你都在病中,不曾醒来。”
他一拍脑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来,“压岁钱,快收着。”
夜色里,看不清楚花样,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我不敢收,连忙退了回去。
“谢宝儿,这可是我攒了五年的压岁钱!”陈严痛心疾首,“你长大了,都不财迷了!”
我有些怔神,哪怕重生后,我也总是用王妃的心态审视自己。
从来没有人将我当孩子般,同我说长大了。
陈严把镯子套我手腕上。
“可我,没有给你准备压岁钱。”
他大笑,“那就今年先欠着,明年还我。”
这一年除夕,陈严陪我一起守岁,他给我讲了边关许多奇闻趣事。
天亮时,他突然问,“谢宝儿,今年我是第一个给你拜年的吗?”
我说是。
陈严笑了:“你也是。”
“希望明年是,后年是,往后年年都是。”
年初二,沈晋会带恒儿云儿来拜年。
我向嫡母求了今日去寺里祈福,她虽不解,仍是允了。
从寺里回来后,屋里有个长匣,打开里面是红底黑字一副对联:吉祥如意,福寿安康。
字迹遒劲有力,一看便出自沈晋之手。
我拿了一只炭盆,将红纸引上火星,放入盆中。看着它们身上的缕缕青烟,直至化为灰烬。
那些前世的求不得、爱不能,那些怨与恨、痛苦与遗憾,也都一同化为灰烬。
开春后,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
侯府收到帖子,让家里几个姑娘去春日宴。
姨娘很开心,特意扯了料子,为我和六妹妹做了身新衣。
我在宴上,见到了那个姑娘。
沈晋等了十年的姑娘。
她一身粉色软烟罗,跟在二皇子妃身后,好些贵女围着她说话。
听人说:“那儿啊,是二皇子妃嫡亲妹妹。”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啊。
怪不得沈晋等了她十年,他前世是太子党,如何娶二殿下妻妹?
后来太子势微,他终于如愿娶到了他的姑娘。
沈晋,此生我成全你。
祝你们情投意合,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