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像他说的,萩原研二已经离去太久太久,身影都快要在记忆中变得陈旧枯黄,留给他的记忆几乎只剩下听闻这一消息时震惊到无以复加,险些情绪崩溃的情绪,以及那个下午阴云密布的昏暗天色。这种奇迹,发生在景和松田身上,与穿越那么长的跨度,将那个几近褪色的剪影从遥远的时空里同样拉回来,肯定不是一个概念。
降谷零对此怀有期待,但是安室透看着唐泽那张年轻到过分的脸,实在是很难开口问出这种近乎无礼的问题。
这个孩子带给他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了,肩头更是早就已经拉上了与他年轻严重不相符的沉沉压力,自己再开口去问对方会不会将自己死去七年的朋友都一并带回来这种话,简直就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了。
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我才是应该好好感谢你。”萩原研二正色,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没想到,你会把我记的这么清楚。都说人有三次死亡,我也没想到,这种无病呻吟一般的文艺表述,居然能成为现实。”
他死于罪犯恶毒的戕害,但活过来却不只是因为怪盗团那些神奇的力量,而是因为从不曾将他遗忘的降谷零本人。
如果降谷零对警校里的共同度过那些时光没有如此深刻的记忆,就不会对他们这些倒在了过去的朋友有如此深重的伤痛。
不论唐泽到底是什么样神奇的存在,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许愿机,没有人虔诚地去做这个梦,他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安室透沉默了两秒钟,嘴角的弧度不易察觉地又上扬了些许。
“这次他们有点安静过了头,我还以为……”
有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的例子,他本能地觉得,如果接下来萩原研二也被唐泽不讲道理地救下来,对方大概率也要重复一套这个流程,比如接触一下已经走出阴影,生活的还算洒脱的萩原千速,再有就是调一下萩原研二在警校和入职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的记录,甚至去医院找到被炸没了半层皮的本桥洋司……
唐泽这次没有给出丝毫的先兆,所以,他才会开始以为,奇迹似乎即将走到尽头,两个人就是可能的极限……
“用不着那么麻烦。”松田阵平将盘子里最后一角三明治彻底塞进嘴里,含糊地回答,“谁让这个世界上和他相处时间最久的人已经回来了呢。”
他们两个实在是太熟悉了,二十多年的学习和工作都形影不离,每天从上学呆到放学,上班呆到下班,不夸张地说,他们两个共同经历的时间真的是比对方的父母亲人还要多。
关于萩原研二的问题,直接问他,比调什么档案和记录都管用。
“那你呢,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安室透看向拽下了口罩吃着东西的萩原研二,“需要新的身份,还是说有别的打算?还有,班长……”
事到如今,他终于可以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奇迹已经来了三次,现在,他可以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了吗?
“这种问题,你还是问他吧。”松田阵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肚,扭头看向风铃声再次响起的门口。
“我回来了——”
唐泽一推开门,就见吧台前四双眼睛整齐划一地看向自己,不禁抬起手,本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今天没怎么吧。”
刚刚还在说自己已经生气不起来的安室透,一看见他脸上故作无辜的表情,想要揍人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他扫了眼萩原研二22岁的脸,才放下了再次捏紧的拳头,没好气地开口,“这次真的是连招呼都不打了。就算是惊喜,来三回也完全没必要了吧?!”
萩原研二自然不可能预知自己的归来,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虽然是协助人,但也未必能了解这套机制究竟是如何运行的。
但唐泽就不一样了,要说他对谁什么时候能活过来这种事毫无了解,打死安室透也不会相信的好不好?
啊哈,安室透终于问出口了。
唐泽眉头一挑,莫名地扬眉吐气,感觉自己再次扳回一局。
“这不是你一直不开口问吗?”唐泽摊了摊手,“让我主动来说,搞得好像我是来邀功的一样,不合适。”
是的,虽然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都已是活生生的例子,但在复活赛这个问题上,他们两个依然在比赛谁更憋得住气。
一个觉得主动开口问像是在道德绑架,另一个觉得主动开口提像是在挟恩图报,于是在事关他人性命的、如此重要的议题上,他们再次保持了一起缄默的暗暗较劲,交流停留在眼神交流层面。
“真幼稚。”松田阵平锐评,“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俩有默契,还是完全没默契了。”
唐泽转头看了看他们三个,用一种微妙的口气说:“确定吗?可如果我好好解释起来的话,那,你们那些视频……”
他要真的从头解释,顺便告知对方伊达航可能的进度,那他们那些破壳而出的视频,可就瞒不住了……
唐泽作势就要掏手机,把那些绝望的影像传播出去,安室透尚且一脸茫然,其他三个人顿时坐不住了。
自己知道自己是蛋里出来的、自己看见自己是如何从蛋里出来的、被人看见自己是怎么从蛋里出来的,和要把监控录像拿出去给别人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不好?!
“别说了,停一下……”
“等等,就不能直接用语言描述吗,非得有视频影像不可吗?”
“晚一点再说吧,你起码别当着我的面……”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喂,不要在咖啡馆里打闹,真碰坏东西都给我留下来刷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