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会做出什么事情,自认他不如父亲的手段。
所以当下。他绝不能让嬴荷华在回咸阳后把注意力放回他父亲身上。
李贤复杂地凝视她的眼睛,他很害怕这一逼,她就真的一去不复返。
炉子底下的碳火还在烧,旺盛的火苗把陶罐灼得有些发黑。
罐子里的奶香味漫漫化开。
李贤闻不到这种温馨,只有五味杂陈。
正在看见她望向张良的目光时,他的耳畔却清晰地涌现古霞口的声音,又更加确切地明白她对他有着先天怀疑的距离。
那一刻,他恨不得什么也不顾,他没有办法不感到痛苦。
但比起李贤自己来说,他更不能忘记,重生的意义。
“公主把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花在一个人身上时,自己或许不曾注意,但会忽略许多他身上的危险。”
“你是说章邯、怀清、吕泽还是张良?”
亭中无人,仅有微风与飘摇的黑色绸帐,虎纹玄色的图腾相当醒目。
“公主觉得?”
“章邯在军中,我襄助于他他是知道的,短时间内他不会有太多别的麻烦。我见阿枝,她对我忠心,料想怀清是需要我在咸阳作为她行商的依仗。所以就是吕泽,吕泽在你隶属之下,他之心还要你多加衡量。”
“张良呢?”
她走了两步,伸手拨动了竹简,看着上面一行张良的字迹,“张良答应了我,他不会骗我。”
风把李贤墨色的衣袍带了起来。看着她的小动作,他深沉的眼眸一暗。
“既如此,回到咸阳之后,你莫再像宫外,宫中行事要谨慎,举止之间要守规矩。”
许栀点了点头,“好。”
李贤望见她笑盈盈地看着他,方才所想之言,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许栀见他欲言又止,迈近一步,拿起他的手,垂眸看着颜色变得浅了些的腕伤。
“你的伤好了再来教我学剑吧。”
李贤抽出手,把那种很是迂腐的话给抬了上来。
“公主此行为就是不妥。若被有心之人看见,有损公主清誉。”
许栀笑笑,李贤甚爱扯东扯西,口中此言,实则腹黑至极。一双黑眸中就没安什么好心。若是他是个在意落人口实的,当晚如何也做不来那举动。
她抬眸,眉间一挑。
“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许栀后退一步,故作要滑到,后腰抵在案桌边缘,他果然越身来拉他,她的身侧撑着了一双手,李贤欲要起身,却被她一把给攥住了袖子。
李贤得知在她这里,她厌恶虚情假意的隐瞒,她既然开口这一次,李贤深知时机一错,便不会再有,她望向张良的眼睛落到他身上的时候,总是带着打量。
他垂首,擒住她的视线,不容她有片刻的躲闪。
“臣想要之物,当然包括公主的心。”
一定是风静树止,沉潜入心。
许栀不欲屈于下风,她全把这当成他的试探,既然做出吻她的举动,这事情上,他不是个懵懂之辈。
从前他拿捏她实在轻而易举,总得要翻身一次。她不愿表露出纯白,压着呼吸声,抬手,用手背滑过他的下颚,慢慢停止他的颈侧。
她眸子深寒,语气却很淡:“大人若是笃定自己求权势,本不该随意来招惹我。”
她这样大胆地触碰到他的喉颈,撩拨他感官的举动令他脑中徒留轰鸣。
她却在警告自己不要随便去招惹她。
李贤握住她的手腕。
他把直接学得太过入神,法家的棱角无法掩饰住宣泄的情绪,他根本学不会用婉转的言语去掩饰他眼中的晃动。
李贤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喜欢张良?”
他想要钳制住她平静的目光,找到一点波澜,却听她仍旧淡然地作反问:
“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