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郭开一个打就扬了过去,砸到了属官身上。
“错了错了,主人莫打。”
属官附耳过去,一番低语后。
郭开脸上终于有了些笑眯眯的褶子,心里也落了下来,看来墨家老家伙果然见识多,没糊弄他,把他喊到这冰天雪地,还是有道理。
“小人还听说,这地方好些日子前出了大事。听说秦国公主坠崖于此。”
“嗯?真有这事?”
郭开环视一周,顿时又伸手打了那个属官的后颈背一拳头,“这地方能活得下去人?你当老子傻,有人也是计,你想骗老子上钩!”
说了,又想上手去捶那人。
属官嗷嗷嚎叫几声,连忙护着头。
“小人,小人不是这意思。主人莫打,此事是我们安插在韩国旧部那便的间人听来的。听说还惊动了李斯之子和章邯,他们带着人搜了几天,想来这公主是秦王重视的,若主人抓了那公主,主人不如绑了她回赵国当个人质?”
郭开心一沉,干脆地踢了一脚过去,“蠢货!老子是白养你了,韩国和秦国的李斯那档子事情还没长记性?韩王蠢得厉害,燕丹也蠢得厉害。非得把路走绝?咱们卖个顺水人情给秦王也比你这主意妥当。”
属官被踹得往雪地一趴,连连叫到,“主人说得是,说得是。”
“滚起来,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随便弄个人回去得了,以大王心智也查不出来什么。”
属官咿呀两声,率先发现了一个极其令人振奋的洞口。没人知道这属官为什么就像安装了雷达一样准确。只有他自己了解原因。
一只鸽子飞快从他手中飞出,携着简短的字,落到了赵国邯郸的秦使顿弱手中。
——
李贤回到洞口的时候,所酝酿的狂风终于来临。
他深知罗网不是由一人织就,个中细节处皆带有千丝万缕的变故与联系。
“张良。”
李斯没有说出口的名字,从李贤的口中说了出来。张良这一计,借由秦军使他可进可退,进可彻底摆脱暴氏束缚,退可报囚困之仇。
张良从来雍城之前就与李斯商议好了的策略。
终归是嬴荷华自己点醒了他,能把自己的命舍得出去,当然也会获得不可估量的回馈。
真心换真心。这是韩非临走时,对他所言。
可谁又在谁的局中?
萧瑟的风雪中,许栀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她握紧了手中的一个瓷瓶,方是治疗之良药。
“章邯将军你不是去追击贼寇了。为何单独见我?”
“公主。你这方法太过冒险。末将担心。”
章邯不能直言是嬴政。
“章邯,你信不信,张良有办法解赵国之急。”
“公主为何这般笃定,末将还未查清他与暴氏之联系?”
“将军已将暴氏斩草除根,这不就可以查清楚了。张良可用,联系便可有可无。”
说话的人是李贤。他从黑暗中走来,手中护着一个微弱的火折子。
章邯微僵住,听他语气又冷又狠,比李斯过之而无不及。
“小李大人所言甚是。”
“公主。”
李贤朝许栀颔首拜礼,“公主恕罪,非臣打扰您与章邯将军之言谈,尊师病恹却甚关心公主,这才让臣才来寻。”
章邯前脚刚走。
“……好了,你是何意,直言就是了。”
许栀想也不用想,这是种什么荒唐的托词,张良距上次与她说话一昏厥就是两日,人都没有醒,说什么关心。
她与他并肩走在雪地中,黛蓝色的天空飘来慢慢悠悠的碎雪。
如果一直不说话,还真容易生出一种荒原离世的感觉。山间宁静,仿佛一切都能被隔绝,似乎红尘之外的琐事半分也未改这雪的洁白。
原本他是认为许栀绕开他从章邯那里听到真相的时候,会生气,至少会质问他。但李贤听她的语调散漫,半分的埋怨也没有,竟然生出一种很意外的不快。
“让我来护你,是不是挺后悔?”
他自笑,也并不明白为何有那样多的事要谈,却说了这一句话。
许栀停住脚步。雪花落了一点在她的睫毛,她仰头看见漫漫的白絮,这一次,她顿了好久,良久才说出一句:“后悔倒是没有。”
她接着一片雪,“冬夜兮陶陶,雨雪兮冥冥。这样好的雪景,你我却在这里纠结后不后悔?有什么后悔的呢?”
火折子的光恰好将她手中一片雪花的轮廓照得清楚。
“杀戮,像是浸入骨髓的恶,一旦摸到了就甩不开。我能下狠心去杀人,就已超出了我的想象。屈原跳下了汨罗江,可我坠不下悬崖。”
“屈子救不了楚。”
李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