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贵祥吞了吞口水,道:“周先生是祭江神的时候,惹怒江神被吃掉的,这事大河村的陶支书和苗龙王几百手下都亲眼看到,应该不会有假。”
我冷笑了一声,道:“凭我师兄的本事,你觉得他能被一条水蛇给吃了?”
潘贵祥犹豫了一下,说:“周先生的神通自然没话说,可那江神在金城这江面上横行了很多年,听说能翻江倒海,使鬼驱妖,也相当厉害,多少先生都镇压不了。”
我说:“我已经见过江神,亲口跟他谈过,他没那个本事。”
潘贵祥问:“道长是捉了江神来问的吗?”
我说:“捉了他,他怎么可能承认?我做法事祭了上百水耗子给他吃,把他喂饱了,又许他以后定期祭祀供奉,才跟他好好聊了这么几句。”
潘贵祥脸色当时就变了,“前晚水耗子出事,是道长您的手笔?”
我斜眼瞅他,“潘总消息挺灵通啊,怎么在我师兄这事上就两眼一抹黑了?是不想消息灵通了?师兄进金城正式门下就收了两个,一个是何强兵,一个是你潘贵祥。何强兵让你带去魔都一趟就傻了,师兄出事你不闻不问装什么都不知道。嘿嘿,你拜在我师兄门下,是来做奸细的吧!我师兄被害,是不是你也出了一份力!”
潘贵祥当即跪下了,说:“道长,周先生对我有恩,我虽然是做铁肩子靠阴阳脸吃担担饭……”
我打断他道:“我不是跑江湖的,不懂你们那套嗑,说点我能听懂的。”
潘贵祥连忙改口。
“我虽然是做掮客挣对缝钱,平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也知恩图报,拜在周先生门下,只是想着能给他跑腿拉线,把我的门路介绍给他,从来没想过要害他。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有要害周先生的心思,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周先生出事之后,我特意安排人去苗正平那帮水耗子中间去打听,也去看了现场,实在是打听不到更多,连想帮周先生收尸都找不到。我,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他说到这里,痛哭流涕,连连磕头
“道长,我这一片真心可鉴,绝对没有害周先生的心思。周先生出事,我心里难受,天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总想着为他做点什么,可却连这个想法都不能实现,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我说:“行了,死的又不是我,用不着哭给我看,哭要有用,我比你会哭。从今儿起你给我做事。我来金城的目的只有一个,给师兄讨还公道,你给我做事,就等于是报我师兄报仇了。”
潘贵祥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道长尽管吩咐,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在金城这一块胜在人头熟,公家跑动关系,商人联络买卖,江湖兄弟抬轿撑场面,全都没有问题。”
“世上没有无缘无帮的恨,设计害命要么有仇怨在身,要么是夺了别人的财路。师兄进了金城之后,以治外路病起家,成立研究会,做的都是善事好事,不可能同别人结怨,想来想去应该是他治外路病夺了别人财路。
正常的外路病治疗不至于影响到别人的财路,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给人施展共寿术续命!
劫寿续命一直是个大买卖,我听说金城这边有人在搞这个,估计是师兄露了这一手,夺了他们的财路,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江边现场我看过了,手尾清理得干干净净,苗正平那边也说不出什么来,想找到幕后元凶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
你给我暗地里宣传一下,就说在续命这事上,我的本事比师兄更大,我要把幕后黑手引出来!”
潘贵祥神情有些犹豫,明显是对我的推断不怎么信服,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提,只说:“要是有人真想通过我来求您续命,那我该怎么办?”
我说:“尽管领来就是,续命也不是什么难事,给他们续上就是了。只两个条件,第一价钱不能少,师兄已经打过样子,最少两千万,第二寿材他们自己准备,必须得心甘情愿,不能偷拐威逼,到时候我会亲自问寿材。”
潘贵祥道:“之前周先生显了本事之后,就已经有人通过我打听这事,我回去就安排他们过来?”
我说:“不急,先把眼前何强兵和潘金凤的婚礼办了。这事你来操作,要足够轰动,消息要传得开。到时候,我会奉着师兄的相到婚礼上接受新人谢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惠念恩,周成的师弟,到金城了!那个谁!”
“在呢,在呢!”高瘦老头小跑着进屋,“道长,有什么吩咐?”
我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潘贵祥,“包家的婚礼由潘老板负责,你安排几个人过去给他打个下手。”
“好嘞!”高瘦老头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潘贵祥,神情毫无异样,笑嘻嘻地说,“潘老板,咱们抓紧点,这眼瞅到晌午,时间不多了。”
潘贵祥从地上爬起来,先对我说:“道长,那我就先去做事了。”
我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潘贵祥和高瘦老头一前一后往外走。
高瘦老头殷勤地问:“潘老板,你打算怎么操办?”
潘贵祥道:“既然要轰动金城,场面必须得大,我这就联系几家专做大席的,摆个十里长的流水席面,席面多长,鞭炮就放多长,接亲的车队全都用美佳,凭我的脸面借二十台没问题,可着主道多绕几圈,到时候我联系金城电视台派人出个现场,争取上晚间本地新闻节目……老哥一看就是份老买卖,码头比我这半空子熟,跑海圈里的大小挂响就看老哥的了,抿个星条?”
“呦,潘老板真人不露相,原来是坐地老爷当面,我招子不亮,失敬,失敬。”
“坐地老爷可不敢当,做个铁肩子扳些毛口烂头,戳点几头,班门弄斧,倒让老合笑话了。”
两人几句话探出对方是溜子,没等走出院门就唠得热乎起来,只差勾肩搭背哥俩儿好了。
中午饭是潘金凤送过来的。
八个菜,四个是包玉芹的手笔,四个是潘金凤的手笔。
她把菜在桌上摆好,也不走就在旁边站着,一副随时侍候的架势。
我也不理她,简单夹了几口素菜,扒了两碗饭,便停下筷子,道:“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以后每餐一菜一汤就可以,以清淡为主,不要太过油腻荤腥。明天是你的大日子,晚上和明早你就不要过来了,好好准备结婚吧。”
潘金凤有些局促地应了,小心翼翼地把桌子收拾好,犹豫了一下,才说:“有个事儿,我不知道当不当跟您说。”
我挑了她一眼,说:“觉得不当说就不要说,觉得当说就说,你既然问出这话,其实就是想说,只不过想从我这里听到我让你说的话罢了。以后不要跟我耍这种小聪明。”
潘金凤有些慌,往屋外看了一眼,这才说:“周先生出事之后,潘老板背着老婶跟我说,要是不想跟何强兵结婚,他可以送我回老家,之前答应我的条件都不变,只是不能再给我按月开钱了。”
我点了点头,说:“类似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跟任何人说。嫁了何强兵就安心过日子,能从大山里跳出来,是难得的福分,做人要惜福,潘贵祥的圈子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沾惹的,过于强求,何强兵就是放在眼前的例子。”
潘金凤深深垂头应了,声音中带着不安。
还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此后无事,直到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