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
“……这段时间，就先留在这里好了。”
于是就在奥林匹斯山的神宫上，愤怒的德墨忒尔将她的金杖取下，插在她主神的宝座之前。她以神器为媒介，用自己的权柄对万物下达指令，命它们不再生长，枯萎衰败。
待对方离去墨伊尔打量着这处住所。很简陋，但也是凡人中最好的地方了，于是她坐在椅子上，对自己受到的招待还算满意。
不过假使他不寻求改变，寻求灵魂或肉体更深层次的质变，那这就已经是诺的极限了。或许今年，或许明年，他就会步入生命的尽头，结束这灿烂的一生。
于是在惊慌之下，德墨忒尔拦住了行径夜晚的银车。她向据说能够借用星象占卜未来的魔网女神寻求预示，而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赫卡忒也回应了她。
然而让她惊怒的是，神王拒绝了她的要求，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冥王一个条件，而现在，就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当第一个‘冬’季到来的时候，四季的循环触动了轮回井旁的天使。于是司掌春与新生的欧诺弥亚给这个国度降下了额外的祝福，让他们的农田与城市依旧能如约的迎来春天。
“嗯……大概只是作为客人受到的优待吧。”
这一方面是因为诺早就储备有足够的粮食，早在给丰饶之主做出预言后，魔网女神就把一则消息转告给了这座城中的居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场卡俄斯从未有过的‘寒冬’其实并不能真的影响到他们。
黄金人王的生命本就漫长到难以想象，而随着体内自生的神性逐渐壮大，他的寿命更是接近永恒。衰老已经不可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就算再过一万年，他的容貌和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长久而宏观的运转权柄并没有给德墨忒尔带来身体上的疲惫，却让她的精神时刻难以休憩。能在这个人类的国家中待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诺笑着反问。
“是，父亲。”
想到这，女神继续维持着伪装出来的苍老面孔，倚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起来。
摇摇头，诺在轮椅上看着周围的每一处景色。
“永恒的生命需要永恒的主，而只有数百年人生的人们，也只需要一个活了数百年的教宗。只有变化才能带来发展，这是我这些年来学到的经验。”
“自然是因为我并不像你那么虔诚。”
再次沉默，看着身前的朋友，柯恩抬头，看着笼罩在初冬下的世界。
诺看向轮椅后方的柯恩，这位认识了很久的‘老家伙’正看着西边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伊尔，或者说丰饶女神德墨忒尔，她终于从伤感中恢复了少许，对眼前的一切提起了一点点兴趣。
“试什么？”
“根据星象显示，那发生在一个雨后的黄昏，在日和夜交替的时候。”
“你们做的很好……既然她想要留在这，也不想让我们看出她的身份，那就尽我们所能做到的让她满意吧。”
巫术的传说还没有在新一代人类中流传，因此克琉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神的使者——甚至就是神灵本人。
神战之后就更是如此了，女神不想让宙斯发现自己孩子的所在，所以她忍住情感，一直没有去看望她。直到这一天，对女儿的思念让德墨忒尔悄然走下神山，来到那个那个隐秘的山谷中，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她相信，诸神体会到了信仰的好处，就绝对不会再想失去它，而自己索求的也不是他们的利益，只是要回自己的女儿而已。
“月亮还没有升起但太阳也还没有落下，这就是我能给你的答案了。”
“……如果伱想，你其实可以活的更久，甚至永远的活下去，然后自己去见证这些变化。”
“反正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先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好了。不知道他们会给我安排个什么样的工作，凡人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的？”
魔网女神的话带有很强的暗示性，于是得到了精准的预示，德墨忒尔便匆忙的离开了。她在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拦住了太阳神，向他询问对方曾经看到的一切。而在她的追问下，赫利俄斯一开始还有所遮掩，但最后也只得告诉了她结果。
……
自神战以后，执掌万物生长的女神就一直留在奥林匹斯山上。这并非因为她喜欢这里，只是在神山上，德墨忒尔才能有少许的安全感。
闻言，三个女儿们点头应是。她们在克琉斯的安排下前去准备晚宴，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宴会。
“不管是什么，柯恩，我大概是看不到它的结果了，但你应该可以。”
这种迥异的气候让所有人都为此惊讶不解，不过相比起万里之外的厄琉息斯王国，银月城倒是并不为此感到担忧。
靠在椅背上，诺笑着说道：
“……”
“不，有疑问，这不是罪过。事实上，盲目的信仰，才是离真正信仰最遥远的距离。”
沉默许久，柯恩推起诺的轮椅，向着远方走去。
“你们不是已经计划要在其他地方建立城镇吗，建立一个地上教国……这还离不开你的存在。”
“为什么生气？”
淡笑着看向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也许是旁观者清，诺能看出来，柯恩对‘神与人’间的很多事，至今都没能放下。
那排除了这个以外，剩下的就没多少可能了。
如果他想，他其实是可以从天使手中得到恩赐，进而拥有永生的，因为诺这些年来的成果，早已让灵界的天使们认可了这个凡人的虔诚。然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觉得银月城也不需要。
······
“又是一年春啊……”
果然，听了柯恩的话，诺只是摆了摆手。
银月城中人们美好的生活让他暂时搁置了那些心思，将之埋在了心底，但搁置，不等于遗忘。
那里早已空无一物，无论是珀耳塞福涅，还是被自己抓来的宁芙精灵，她们都不在这里。
终于得到了女儿的下落，女神不禁为此感到愤怒。她当即返回奥林匹斯，要求宙斯惩戒妄为的哈迪斯，并把珀耳塞福涅带回人间。
“……”
这里只是离得太远而已，否则，这些树木也不会变成如此模样。不过透过它们，诺却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灾荒吗……上一次是大洪水，这一回又是什么呢……亦或者这并不是他们想要再一次灭绝人类，仅仅只是一次斗争的影射？”
“谢谢，不过，我也只是在践行自己信念而已。”
两人的声音远去，在寒风中渐渐微不可闻。四季渐渐归位，时序趋于圆满，一场漫长的冬天，就此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