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葛山人,下令道:“贺庄清真观,肮脏龌龊,作恶多端,丧尽天良!当全面查清其财产,运至县库封存。自今日起,清真观贴封条,无令不得有人进出,一应道士,悉数押送县衙讯问!”
众人领命。
留下杨亮、姚镇等人负责清理,顾正臣先带人离开清真观,至槐树口时,王良已抓了三个人,都是想去西面报信去的。
顾正臣也没犹豫,一并带回县衙。
没时间休息,直接升堂审案。
最先提审的是三个报信之人,顾正臣也没和三个人啰嗦,不交代直接动了刑,一打就说了,都是郭宁大夫派出去的人,通报郭六、郭梁,说清真观出事了。
顾正臣二话不说,勾牌送出,逮捕郭宁大夫。
之后先后提审清真观的道士葛隅、孙正、郭九三人,这三人刁奸妇人,能有这种“待遇”,显然是葛山人最亲近的人。
果然,面对人证、物证,三人全都交代了葛山人“转卖”人丁之事,三人也是地窖的看守者,屡次协助葛山人在句容接人,并送去武城山。
交代得清楚,且符合账册。
顾正臣命其画押,暂时押了下去,随后提升清真观其他道士,这些道士只知葛山人等人刁奸之事,并不清楚地窖之事,因畏惧葛山人、葛隅等人,不敢靠近后院北面,多居在后院南侧。
“本官前些日子去过清真观,有一个葛名的小道士,缘何今日不见此人?”
顾正臣想起来问道。
一干道士听闻之后,纷纷低头,只有一个三十余岁的道士,壮着胆子说:“葛名因为不经请示通报,带县太爷进入后院静室,被,被葛山人杀害了。”
“什么?!”
顾正臣微微起身,又坐了回去,目光中透着痛惜与愤怒。
那个道士,还是个孩子!
葛山人若不死,自己心难安!
在清真观的问题搞清楚之后,该拿到的证据拿到了,招册写好按押,顾正臣才开始提审葛山人,面对已无气势的葛山人,顾正臣直接说:“葛山人,据葛隅等人交代,加上你所写账册,自洪武元年开始至今,你从县衙之中,将徒刑、流放之人买下,合三百五十二人!”
“另掠走入山猎户、药户、商人等四十六人,掠夺人口十二人,所有人丁发卖给武城山内的郭百斤,这些你可认罪?”
葛山人低头不说话。
顾正臣一拍惊堂木,冷呵一声:“葛山人,莫要再有侥幸之心,现如今清真观已彻底查封,物证、人证确凿,你即便是一句话不说,本官也可定你死罪!”
葛山人抬起头,喊道:“既然都要死了,为何还要多问,县太爷直接判决便是!!”
顾正臣拿出一叠书信,随手丢至葛山人面前:“是谁写的这些书信??”
葛山人冷哼一声:“已是必死之人,我无话可说。”
顾正臣起身,走至堂中,一双眼盯着葛山人:“你罪责有三,其一,刁奸妇人,秽乱道观!其二,擅自打杀道徒,以人命为草芥!其三,贩民为奴,毫无人性!!这些罪行加在一起,你已是必死。现如今本官问你,是想在你临死之前,给你一次救赎自己肮脏灵魂的机会!死不悔改,毫无悔意,如此之人身死,其三魂七魄也会遭万劫方可湮灭吧?”
葛山人是道士,信奉道教,修的是三魂七魄,他知道必死无疑,已不怕死,但怕死后神魂遭遇劫难,无法轮回,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顾正臣原是不信这一套能攻破葛山人的心理防线,但杨谷仓认为可以,提议顾正臣审讯的时候用上一用。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抗拒不配合的葛山人竟低下了头,挣扎一番之后,低声说道:“信是郭宝宝写的,他负责与县衙典史陈忠、狱头周洪联系,一旦有了机会,便会写信告诉我,由我转运出县城。”
顾正臣见葛山人交代,松了一口气,问道:“这种事为何郭宝宝不自己运作,反而借助你来做事?据本官所知,郭宝宝背后的人,可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葛山人摇了摇头:“郭宝宝给出的理由是,坏事做多了怕遭天谴,所有希望我出手,并许下了诸多好处。”
“呵,坏事做多了怕遭天谴?”
顾正臣如何都想不到,这群做尽坏事的人,竟然还怕天谴?
既然怕,为何要做??
一边作恶多端,一边求个心安理得,看似矛盾,实则是一个人的两副面孔。
顾正臣凝眸:“如此说来,贺庄的三角旗令阵,也是你应郭家之人请求,一手布置,为的就是让他们心安?”
“你竟然知道三角旗令阵?”
葛山人惊讶不已,这个秘密只有郭梁、郭六等几个人知晓。
顾正臣正色道:“本官命人仔细调查过,清真观、郭杰、郭梁三处宅地连接,正好是一个三角形,在道教之中,三角形最多的莫过于三角令旗,用于镇压邪气、收敛煞气,求的是稳定与平和。”
葛山人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竟能看到这一点。没错,三角旗令阵是我布置的。”
顾正臣坐了回去,严肃地说:“既然郭梁、郭六、郭杰、王家药铺、郭宁医馆都在三角旗阵之中,是不是说明他们都良心不安,说吧,这些人在贩民为奴之中,各自负责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