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嗑瓜子嗑的口渴,抿了一口茶,眼光扫到韩策,见他面色阴沉,隐隐藏着怒气,真是莫名其妙,看个穷书生和贵小姐的情爱大戏也能看生气了?
哦!应是想到他心中挚爱,那时的世家贵女隋窈与东洲的小官之子韩策,可不就与戏中的男女十分类似嘛!
“戏不好看吗?”
韩策回神,敛了敛外溢的情绪,淡淡说道:“不错的,只是有一点好奇,听说有外敌攻城之时,北洲的女人都会提刀上阵,怎会喜欢这等……”
韩策突然不知如何形容这种腻腻歪歪,千年不变的狗血爱情故事。
“就是因为北洲多战乱,像京城和东洲喜欢讲征战沙场,演英雄气短的故事一样,北洲人不缺那样的生活,更渴望在戏曲里找寻平淡生活里的小情小爱,还有一种原因,女人再野蛮也是女人,只要是个女人,无论多大年纪,也无论什么身份,都会渴望爱情美满!”
燕羽发现,她的话音一落,韩策的脸色更加难以琢磨。
管他的呢!剥了一颗卤花生,放在嘴里嚼了嚼,香醇中透着丝丝辣味儿,还和从前一样,那时候的她,常带着黄豆兄妹俩在北洲城的大街小巷乱窜……
所以,自从父亲提起琳琅阁,她便在记忆中找寻,却一直了无踪迹。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样的楼阁,听名字应是卖珠宝玉器绫罗绸缎的店铺,那应该是很贵气,在街中最显眼的。
她刚刚逛了半日,愣是连琳琅阁的一个笔划都没发现。
回到府中,韩策依然闷闷不乐,每日吃过晚饭,他都要尝试着和燕羽凑凑近乎,今晚,却不等燕羽赶他,就自己老老实实地垂着头回房去了。
更吓人的是,黎明时分,燕羽听到了敲门声,男人的声音低沉又魅惑:“翙翙,夫君马上要出发了,你打开门,跟夫君说两句话好不好?”
出发?为什么不能等天亮再走呢?燕羽裹了一件斗篷,轻轻打开房门,就见韩策也围着斗篷挎着刀,确实是整装待发的模样。
见燕羽开了门,韩策无比欣喜,连忙跨进屋来,反手掩门挡住寒气,再看向妻子时,眼眸中藏着无限柔情:“翙翙,我离开东洲将近两月,南边刚刚打下来,还有很多人事并不稳定,我需要马上赶回去……”
“嗯……”
“翙翙,我只带着两名贴身侍卫离开北洲,剩下的人留给你,明年三月,你若也想到京城游玩,让他们护送你去。”
“不必了,你的人还是都带走吧,我在这里很安全。”
“翙翙,夫君会挂念你和飞飞的……”
燕羽垂眸不语,韩策知道再恋恋不舍,也终是要短暂分离,他转身打开门,寒气灌了进来,刚刚要跨出门槛的腿,悠然一收,豁地转身,一把搂住燕羽的腰身,大手扶着她的后脑,肩背用力微微一旋转,就将妻子抵在门扉上。
燕羽的惊呼只溢出一两个音节,就被吞噬在韩策的唇齿间。
那个吻里有男人的依恋,爱惜,霸道,沉迷,有女人的抗拒,柔弱,心慌,无措……
直到燕羽感觉窒息,韩策才放过她的红唇,埋首在妻子的脖颈间,听她在他的耳畔急促喘息,闻着她身上令人沉醉的芳香,悸动了心脏,喑哑着声线:“翙翙,夫君喜欢你很久了,比你以为的要早,比我自己以为的也要早……”
男人将头埋得更低,语气也更酸楚:“我对所有人都很好,唯独对我的翙翙太残忍……”
韩策抬起头来,双手捧过妻子染满红霞的脸,尽力掩藏自己眸底的悲伤,殷殷嘱咐:“我们之间没有别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永远都不会有。”
他的仁厚和愚蠢已经为妻子带来了致命伤害,午夜梦回,痛彻心扉,事因谁而起,谁就要付出代价!
冬季的黎明是一日中最冷最暗的时刻,韩策驾着马,迎着冷冽的西北风,心中的恨意随着夜色蔓延。
韩策回程走的很快,两日就到了京城,他在燕家老宅落脚,停留一夜后,又买了两名仆人,用以看护院子,随时打扫修葺,绝对不能让燕羽回来时看到一个破败的燕府。
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据留在京城的人马报告,十日前就应该嫁到东洲的隋窈,在临行前夕,去皇宫里和林太后辞行,被西南马家来的小姐从游廊推下了池塘,当然淹不死她,因为池塘面上结了冰,从距冰面三米多高的栏杆坠落,嘎巴一下摔断了腿。
“她的嫁妆到东洲了吗?”
“将军放心,嫁妆已入了韩府的库房!”
韩策畅快一笑:“好,飞鸽传令给孙天官,允他提出两万两做本钱,给本将军想办法钱生钱!”
此时的韩策因为发了大笔横财,而神清气爽,北洲城的燕羽却正为了缺钱愁眉苦脸。
因为她终于在北洲城的旮旯胡同里找到了琳琅阁,一个破败的杂货铺子。
燕羽皱着眉在狭小的铺子里挪了几步,实在想不明白,就这样的铺子,有什么脸叫琳琅?
她看到了什么,用绳子穿了一串的草鞋,北洲有四个月的时间是冰天雪地,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能露手露脚,你卖草鞋?卖给谁?咋没穷死你呢?
还有眼前这个五短身材,皮肤黝黑,像是刨了一辈子地的穷苦农夫,自称叫魏天财的军师,正在说着让燕羽闹心吧啦的话语:“小姐,您总算来了,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您的那两万兵马虽是能听您调遣,但那也得是每个月拨出一千两银子供养着,要不然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在您这儿得不着好处,凭什么效忠您呢?”
“那些人马在何处?”
“如今,北洲的当家人是林家老四,边关有四万人马,有一万是林家的家兵,有三万是武朝将士,而这三万里就有您的两万兵马,您猜为什么,您只需一月出一千两银子,就可以养两万兵马?那是因为这两万兵马还吃着朝廷的俸禄,若不然您啥也没有……”
“那我还有多少财产,还能供养多久?”
“您现在还剩下一万二千五百五十三两,您自己算一算吧!”
燕羽的心里五味杂陈,当初和韩策一顿闹,以为自己有退路,有底气,到北洲来,凭着自己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才学,也能争得一番天地,甚至往北洲行来时,路上也是信心满满,斗志昂扬,想起自己的遭遇,还时时提醒自己,等到林家收拾马家时,她就在背后动手先占了北洲,再等个一两年就攻入京城,取林太后的性命。
如今看来,哪里是痴心妄想?哪里是不自量力?简直就啥也不是!
她不是没想过养兵要用银子,只是没想到银子只剩一万两,若是没有变动,供养一年没有问题,可若是哪里起了战乱,谁给的银子更多,士兵就投向谁,她真的啥也没有。
她明白父亲的用心,并没有想把这两万兵马让她自己指挥供养,而是让她作为筹码交于可靠之人,用于立足。
可是,她偏偏想自己说了算,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