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朝以及现今皇帝上山礼佛,重修古刹,重塑诸佛金身,把雪山下的诸峰,变成了一处佛教圣地。
而此时的李修元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发呆。
小黑倒是无所谓,跟他要了一口灵酒说是让自己清醒一下。
李修元看着小黑苦笑道:“我曾经发誓再不上雪山之巅,没想到老天偏偏要让我再来一回。”
说完伸手轻轻抹去面前的这块千年寒冰,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岩石,随着他手上的热气,岩石的一行字渐渐出现在小黑的面前。
小黑惊叫道:“这是哥哥当年立的,这家伙我见过他吗?”
李修元取出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肉干搁在石碑之前,又倒了三杯灵酒在石碑上面,自己倒了一杯,给小黑也倒了一杯。
直到一杯灵酒下肚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他是我的知音,张良见过他,淑子跟你都没有见过。”
小黑喃喃说道:“燕人渐离?这家伙是大燕的人?”
“不错,他便是当年死在我怀里的大燕琴师高渐离,是我背着他上了这雪山之巅,将他安安葬于此。”
指着山下,李修元苦笑道:“我原来以为这里将会是一处苦寒孤寂之地,没想到这山下倒是建了佛寺。”
关于高渐离的故事是李修元心里的痛,虽然过去了不知多少年,他依旧不想在小黑面前提起。
于是换了一个话题。
小黑点了点头,笑道:“不知道我们这回转了多久,不知淑子姐姐和夫子还在不在山下,我们的家应该还在吧?”
“我也不知道,看来只有下了山之后再打听一下了。”
让李修元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之前他跟小黑都是从黑洞里穿越星空,来到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这一回倒好,两人像是原地坐忘。
如同在雪山之巅沉睡了数十年?还是数百年?再次回来的他,看着山下远处那隐隐约约的皇城,有些迷茫了。
眼前的皇城,还是当年的那座皇城吗?
如果真的像李修元想的那样,两人怕是已经在时间长河里转了将近六百年,当年的一切,怕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想到这里,李修元一时默然无语。
跟小黑两人喝了两杯酒,吃了一些肉干后,告别长眠于雪山之巅的故人,往山下而去。
离开的时候已是至,回来却能嗅到山间淡淡的花香,显然春未尽也。
想到这里,李修元心情终是好了一些。
望着云下的皇城,淡淡地笑了笑:“若是四十七号的院子还在,若是那杏树还活着,我们还能吃到春杏。”
小黑嘿嘿一笑:“不怕,院子里没了,我们去市场上买,一会回去要大吃一顿才好。”
“下山路远,我们怕是要在山间耽误几日了,没你想得那么快。”
今日回来,李修元却不再好意思让师父为自己开一条开路,让他能快速下山,只得跟小黑在山间盘桓。
甚至在山洞里过夜,好在小黑根本不在意。
春天里,雪山上的一切对于小黑来说都是新奇的。
离当年的大秦,已经弹指过去了六百年。
这一年是武成二年,农历四月十九,明日便是《阿毗昙八犍度论》纪念日。
刚刚过了清明不久,西林寺里善男信女已自各地而来,山上的佛塔,每层都嵌满了佛灯,等着五日后节日的到来。
山间漫步了三日之后,李修元终是带着小黑绕路来到了西林寺里,久不见佛,他想看看此方世界的诸佛。
兄弟两人是边谈论行,不久就到了佛寺后山的塔林之处。
跟山上礼佛的信众不同,今日里山间的黑衣人多了一些,不到百丈之处,就会有黑衣人守在暗处,像是在保护自家的主人一样。
小黑跟着李修元一起倒也显得安静,看完罗汉堂看三世诸佛,又看了几个天王殿,最后跟着哥哥一起来到了钟楼下面的佛堂在地藏。
李修元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菩萨,拿出两块蒲团拼在一起,放有佛殿的角落,跟小黑笑了笑。
“我要在此育经一卷,你先睡会,醒了我们一起回家。”
小黑点头笑道:“正好困了,小黑先睡一会儿,等着哥哥。”说会便安静地趴在蒲团上,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李修元焚了香,趺坐佛前,心有所感,静静地念诵起了《地藏经》。
……白其佛言:我从久远劫来,蒙佛接引,使获不可思议神力,具大智慧。
一时间,整个世界清静了下来,整个佛殿里只有檀香弥漫,经文自李修元口中不疾不徐,静静诵出。
佛台上的地藏如在刹那间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游荡于诸天世界的佛子,期待着有一天在忘川之上再次重逢。
而跌坐蒲团上的李修元早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每一句经文早已经烙印在他的血肉之中。
他只是微闭双眼,一手拈花,如佛化身,经文不停自口中而出。
不知过去了过久,诵完半卷佛经的李修元睁开眼睛,只见身边不知何时跌坐一不到三十年青年男子。
男子一身铭黄长衫,正自微笑地望着自己发呆。
李修元正想出口相询,却发现男子印堂发黑,一道阴煞之气在他身边缠绕,眉头不由轻皱。
嘴里轻声问道:“先生自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