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手伸出了车窗,向着他不断的摇动。
“我们先回家了!”
马车内的军卒兴高采烈的向着韩才挥动着手,他们都和韩才熟识。
韩才作为驿站的驿官,每个月都要定时帮着军中的人传递家信,也定期会带着回信送到长安城外的军营之中,一来二去,便已经熟识了。
黄巾军的军卒没有休假的时候,和家中联系,只能依靠书信。
各地的屯所都有识字典农官,军中也有识字的符祝可以帮忙代写书信。
韩才也是笑呵呵的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赶车的车夫一抖马鞭,长鞭在空中猛然一响,马嘶声乍然响起,满载人货的四轮马车扬起了些许尘土,向着前方缓缓驰去。
马车逐渐消失,韩才的目光并没有移开,依旧停留在了马车之上。
其实韩才已经记得不这是多少个跟你告别的人了,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却是记不清那些人的名字,虽然见过了很多次,也听过他们的名字,但是韩才总是并不愿意记得所有人的名字。
他当了驿官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他以前记过很多人的名字,帮他们寄过信,帮他们收过信,喝过很多人的喜酒,见过很多人的亲友。
但是现如今,他只是和军队中的军卒保持着基本礼貌。
两年的时间,很多他熟悉的人,他认识的人,他记得名字的人一个又一个相继消失。
最后再看到有关于他们的信息之时,都是在中军府下发的抚恤信中。
在驿站,最不受欢迎的人便是中军府的文吏。
那些文吏每一次来,带来的都是让人死亡的消息。
所以韩才选择不去记那些军卒的名字,不记得名字,不知道消息,就不会太过于难受。
“老韩、老韩!”
一只手出现在了韩才的眼前猛地晃了晃,挡住了韩才的视线。
一个纸包被扔到了韩才身前的柜台上,随后一道黑色阴影彻底的遮住了他的视线。
韩才看到来人,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而后板起了脸,露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东西要寄往哪里?”
“寄到三十六重天之上。”
来人将手举起,指着上方,笑道。
韩才嘴角抽搐了几下,放下了手中的笔,面色铁青的将一块牌子从柜台下面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对着旁侧喊道。
“胡乐,把这块牌子挂到驿站外面去。”
一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听到呼喊,右手夹着一沓文书匆匆忙忙的赶到了近前。
“来了,来了。”
少年名叫胡乐,如今家住长安,也曾经上过学,不过没有考起郡学,所以毕业了只是在驿站之中谋了一个驿站文吏的职位。
韩才将牌子递了过去,胡乐正准备伸手去接,但是那站在柜台旁边的人立马抓住了韩才的手臂。
“别别别,韩大哥,你把这牌子挂出去,到时候我可真就出名了……”
胡乐起初还有些疑惑,等到站住了身形,看清楚了牌子上写的黑字之后,也是笑了起来。
那牌子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十二大字——本驿站禁止田璋与田鼠入内。
“我不寄东西,真不寄,这包东西是我刚在东市称的豚肉,是给你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得到了假期的田璋。
韩才退伍之前是武卒营屯长,田璋也是武卒营的一名的屯长,两人虽然不是一曲,但是因为田璋是一个话痨,所以基本上很多的人都认识田璋,而且关系都很好。
田璋出了名的话痨,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用田璋的话来说,他不是适合打仗,没有什么打仗的天赋,只是已经当了屯长,不好退伍,不然去当说书先生也能大赚一笔,风风光光。
韩才之所以写了牌子,就是被田璋烦的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