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焉背负着双手,他的身侧除了吴懿一人之外,便只剩下穿戴着甲胄的亲卫。
其余的将校和谋士都有着他们各自的任务。
现在益州军已经发起了总攻,成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沦陷只是迟早的事情……
刘焉缓缓上前,握住了栏杆,将目光投向城下。
城外那振聋发聩的喊杀声已经响起,高大的井阑之上万箭齐发,一辆又一辆的云梯车被推到和城墙齐平的位置,伴随着呼喊声,云梯车上沉重无比的登城板轰然落下,大量身穿着甲胄,手持着利刃的益州军军将登上了云梯车,向着城上杀去。
成都城内,战鼓声不断,角号声不息,大量的军卒顺着城墙上的马道向着城上快速走去。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大量的军卒在伤亡。
无数的旌旗摇动,又有无数的旌旗倒伏。
刚一接战,便是血战,这个时刻,益州军和东州兵两方没有一方留下任何的余力,他们彼此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如何都无法化解,只有一方彻底的消亡,那份怨恨才会消散。
“传令给庞羲让他领军驰援成都。”
“那些蛾贼恐怕有其他的打算,不要去管他们,任宪他们也不会走那条道路,他们也在防备着广汉、安汉两地的蛾贼。”
刘焉双目微眯,下达了军令。
他还没有输,他也不会输!
就是输,也不会输给这些坐井观天,只知道偏安一隅的废物。
“再传令给庞异,让他在梓潼留下五千人,然后带领麾下的其余部曲,然后收拢各地的兵员,驰援成都,沿路但有威胁者,皆除之,其家产充为军资,壮丁编连为军!”
吴懿猛然抬头,有些惊愕的看向刘焉。
刘焉话语之中的意思,就是让庞异在益州北地大开杀戒,将那些有威胁的豪强世家全部斩杀殆尽,然后家产充公,强拉壮丁为军。
“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刘焉微微偏头,眼眸之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冷冷的看了一眼吴懿。
“诺……”
吴懿浑身一颤,连忙应诺,随后双手作揖,躬着身躯缓缓的退了下去。
……
背负着负羽的信使带着刘焉的军令自成都的城北向着广汉郡疾驰而去。
潘多拉的魔盒也在这一刻被打开。
东州兵也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不再隐藏自己的骨子中的嗜血和兽性。
困兽犹斗,处于笼中知晓自己即将迎来死亡的猛兽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就是死,它也要在屠夫的身上留下伤痕,甚至于拉着屠夫与其同归于尽!
八千东州兵就在成都城的东方,他们很快便在庞羲的带领之下加入了战场之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八千东州兵的加入使得成都城下的战事惨烈度再度加剧。
但是这还远远不是极限。
镇守益州北疆的庞异收到了刘焉的密信,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屠刀。
他用各种手段,裹挟了将近两万名的青壮,然后带着麾下的四千余名东州兵,向着成都的方向赶去。
拜刘焉所赐,整个广汉郡的北部地区豪强世家几乎被东州兵清洗一空,这也是为什么庞异能够裹挟近两万民青壮的缘由。
广汉郡的豪强世家所有的坞堡都早在刘焉掌控大权之时就已经全数被拆除,他们虽然有一定的势力,但是在东州兵的刀枪之下还是犹如婴孩一般孱弱无力。
乱世之中,有兵便是草头王。
掌握着刀兵,掌握着军队,比什么底蕴,比什么知识,比什么所谓的影响都要重要。
底蕴这种东西,只有在安稳之时才能显现出来,只有在有足够的军兵支持之时才能显现出来。
袁绍有冀州豪强世家的支持,这使得他能够集结起大量的部曲,召集大量的人才,拥有足够的钱财来维持朝廷的运转,甚至于称帝建制。
而汉庭拥有豫、扬、徐、兖四州豪强世家的支持,这也使得汉庭能够集结数目众多的军队,同时应对数个方面的进攻,和同时发起在数个地方发动进攻。
这是底蕴的作用。
但是如今的益州豪强世家,很多就是被除去了爪牙的猛兽,面对着锋利的兵刃,他们毫无抵抗的能力,他们的底蕴,他们的积累在这个时刻毫无用处,只能作为东州兵的垫脚石。
初平四年(193年),五月二十八日。
这是成都之战爆发的第二十三天。
益州很快便要进入炎热的夏季。
而就在这一日。
庞异已经是领着这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抵达成都。
当他们抵达成都之时,成都之战的激烈程度也达到最大。
那两万余名被裹挟的青壮,成为了炮灰,只是将其分发了一些简陋的兵刃,连甲胄都没有分发,便被赶上了城墙之上,投入了成都这一巨大的绞肉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