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推着货车的民夫似乎踩到了石子,脚下一滑,猛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四周人的目光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吸引了过去。
没有人去搀扶他,也没有人停下脚步,后续的人第一选择是绕开了他。
“啪!”
皮鞭被一旁骑在马上的汉军军官狠狠的抽出,重重的打在了一名民夫的背脊之上。
那民夫痛呼一声,痛苦的蜷缩在了地上,但是惨呼声并没有换来那汉军军官的怜悯,反而是换来了更用力的抽打。
皮鞭抽打着肉躯声音接连响起,那民夫身上简陋的麻衣如何能够抵挡住那皮鞭的抽打,一道道血痕随着皮鞭的抽打,出现在了那民夫的背脊之上。
那民夫在持续的皮鞭抽打之下,惨呼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终不再动弹,不再颤抖,也不再发出哀嚎声。
但饶是这样,仍然没有任何一名民夫停下脚步,他们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那瘫倒在地上的民夫,随后便拉着推着自己的货车竭尽全力的向前继续快步走去。
他们低垂头,弯着背脊,埋头向前,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会引人注目的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可能引来视线的声音,只是埋头向前。
眼见那民夫不再动弹,那汉军的军官还狠狠的补上了几鞭。
等到那汉军的军官走后,几名汉军的军卒将拉着那名已经不再动弹的民夫的脚将其拖拽到了路边。
那名个子稍高一些的汉军军卒,在人群搜索了一回,指着一名看起来稍微健壮一些的民夫叫喊道。
“你过来。”
那民夫脸色微变,但是也不敢抗拒,松开了手中正推着车。
他旁边的同伴脸上也露出了苦色,叫走了一个人,这辆车便要他和另外一个人推,只会更加的辛苦。
那健壮一些的民夫走到了那还残留着暗红色鲜血的地上,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抬起了车辆,然后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很快官道之上有些凌乱的队伍再度恢复了平静和有序。
车轮滚过了官道,一辆又一辆车架碾过了那死去民夫所流出的鲜血。
没有人敢再绕道,一旦绕道影响了其他车架的行驶只要被发现便是一顿毒打。
那挟在战场之上吃了败仗的青州兵将怒火全部都发泄在了这些民夫的身上。
反正他们总是不缺民夫的,沿途的聚落、乡亭到处都是可以征募的民夫。
鲜血被车辙碾过,车轮过去扬起的尘土盖在了猩红色的鲜血之上。
一部分的鲜血沾染在了滚过的车轮之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红色的车辙,但是很快,那车辙便被尘土所覆盖。
那汪猩红色的鲜血慢慢的缩小,慢慢的被扬起的尘土慢慢的掩盖。
很快,地面之上的那流出的鲜血便已经是让人无法看出到底是什么东西,更多人走过,他们不知道那是鲜血所留下的痕迹,毫不犹豫的踏过了那曾经被鲜血所染过的地方,让那鲜血留下的痕迹更为黯淡。
一名汉军的军卒似乎觉得那死去的民夫有些碍眼,又抬起一脚将那民夫踢落到了道路旁边的低地之中。
一个人死在了官道之上。
他的留下的痕迹就在短短半刻之中被轻而易举的磨灭。
后来的队伍,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死去了一个民夫。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矮地之中,那原本所有人已经死去的民夫其实还有一口气,他的胸腔还在上下起伏。
他只是无法出声,无法挪动自己的身躯。
他的腹腔之中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支撑他继续推车。
不过他现在没死也无关紧要。
因为,没有人会救治他,没有人会在意他,他很快就会死在他现在躺着的地方
绝望最后会将他吞噬……
乱世之中,人如蝼蚁,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