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熊军……”
玄黑色旌旗之上的飞熊在千里镜中彷佛近在咫尺。
许安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飞熊军无愧是西凉军中的最为精锐的部曲,只是看上一眼,便知其绝对能步入当世强兵一流。
但是一场战役的胜负,很难靠着一支强军来改变。
许安面色肃然,取下了木桶之中唯一一只火红色的令旗。
……
“举枪!”
王起举起雁翎刀,怒声呼喝道,伴随着他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代表着防备冲击的哨音。
哨音凄厉尖锐无比,狠狠的刺痛着黄巾军武卒们的耳膜。
但是所有的黄巾军武卒,都没有一个去管耳膜的疼痛,他们没有左顾右盼,没有交头接耳,他们的目光都看着一个地方前方!
他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刃,将枪尖置于身前,肩靠着肩,臂贴着臂,和他们的同道紧紧的站立在一起。
粗重的呼吸声在黄巾军武卒的军阵之中回响着。
“隆隆隆”
沉闷的轰鸣声自前方传来,隐隐夹杂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和凄厉的哀嚎之声。
那些董卓军的溃兵本来是向西逃跑,向着西面逃窜,但是他们如今却又冲了回来,向着黄巾军武卒列阵的东方直冲而来。
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惊恐,带着无尽绝望……
一股寒气从王起的脚底升起,一路经过腿脚、腰腹、胸腔直贯头顶。
能让是失去了理智,只想要逃命的溃兵调转方向的原因很多时候只有一个他们遇到了更为恐怖的存在。
“隆隆隆”
陈伍站在前阵,跟随着军阵中的一众武卒诵念着经文,极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情绪。
他看到了原本向西逃窜的溃兵直冲而来,紧接着那隆隆的震动声更为响亮。
陈伍感觉到身体所站立的原野仿佛都在摇动一般,颇有几分站立不稳的错觉。
“举枪!”
陈伍眼眸微凛,他身经百战,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
他们即将面临重骑兵的冲阵!
漳水一役之时,他曾经见识过过重骑的冲锋。
汉军的重骑兵踏碎了一个又一个的军阵,不费吹灰之力,漳水一役,黄巾军的右阵,只差一点便被蒋义渠带领的五百汉骑所击破。
陈伍如今都还记得当时的景象……
一队又一队的溃兵向着他们涌来,王起下达了格杀勿论的指令,那一天他亲手斩杀了五名溃兵。
那些溃兵曾经是他的袍泽,他的同道,他们因为重骑的冲击而崩溃,向着后方逃窜,希望能获得一条生路。
而那些溃兵的身后,是无数火红的旌旗……
喊杀声、哭嚎声、刀兵碰撞的金戈声无一不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在那些人马皆披挂着重甲的怪物之下,所有的军阵都无一例外支离破碎,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没有任何人能够存活……
最后那支汉军的重骑并没有向着他们直冲而来,而是在还没有抵达他们军阵之前,便缓缓调转了方向,向着右侧继续冲杀而去。
但是今天,似乎好运已经离他们远去,这一次他们即将面临重骑的冲锋,这一切都与漳水那一战一般。
不断涌来的溃兵,那沉闷的轰鸣声,还有那彷佛无边无际一般的旌旗。
只是那旌旗的颜色从赤红之色化作了玄墨。
“弩上弦!”
“咻”
凄厉的哨音传遍了整个黄巾军武卒的军阵。
王起面色狰狞,恶狠狠的将手中的雁翎刀贯在地上,从一旁亲卫的手中接过了一杆长枪。
“举弩!!”
黄巾军武卒的军阵之中,一众手持着弩机的武卒尽皆是举起了手中的弩机。
弩机上弦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支又一支的羽箭被搭上了弩机。
黄巾军武卒防御冲击的军阵也在这一刻正式重新列阵完毕。
塔盾兵排在最前列,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皆是长枪兵,锐利的长枪从塔盾之后高高竖起,犹如森林之中的豪猪一般在遇到敌人张开了尖刺。
弩兵本来也配备着长枪,但是因为之前的反突击,很多长枪因为贯入敌军的身躯而被弃置,弩兵们将自己长枪递给了自己站在前方的袍泽。
黄巾军武卒之中如今携带弩机的军卒达到了五成,但是他们也并不缺乏近战的本能,他们只是携带了弩机,并不代表他们近战孱弱,他们身上的盔甲和携带的武器和其他普通的武卒都相差无几。
“呜”
一声浑厚的号角声划破了暗沉的天空。
“隆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亮,大地在铁蹄之下哀鸣,颤动。
董卓麾下最为精锐的重甲骑兵也在这一刻,露出了他恐怖的面目。
比起当初那声势如虹,侵略如火的汉军重骑,飞熊军却是更为阴沉,他们全身都隐藏于玄黑色的甲胄之下,手中的骑枪平举,枪尖超前,犹如从九幽爬到了人间的骑士。
他们的身上,侵染着的是死亡的气息……
呼喊声、嘶鸣声、盔甲在上下浮动之时发出的碰撞之声,旌旗的猎猎作响之声,霎时间交织成了一片,汇成了一首死亡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