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失火是先招,目的在于让禁卫军救火并查看现场,而后护卫于殿外,制造出一种灵位灭后后还在,清晨却不翼而飞的模样,为早朝上发生的一切做铺垫。”
否则,几个扫撒的内侍,寻常没有人护住的宫殿,是不足以为这件精心设计的诡局添色增彩的。
林深听玉浅肆说到了重点,连忙摆摆手招呼那几位义士去另一侧休息,免得他们听到了不该听的,又平添祸端。
可想了想,还是疑惑:“那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猜,失火点一定不在那无极灵位台之上。”
林深早已晓得,对智妙似妖若灵的玉浅肆来说,推测出这些的确不难。
“是啊,早晨送给小公爷的公文里,详细地提到了载光殿之事。”
玉浅肆轻轻扬起下颌,长睫遮不住的天光尽落她的眸底,更添了几分清浅的明丽。
“很简单。”
其实早在失火之前,灵位就已经被替换了。
动手之人应当就是于载光殿中负责扫撒的某一个内侍。
他先将灵位换成了冰制且内含血水的假灵位交给了同伙,然后放火引起禁卫军注意。
禁卫军因此不得不进入载光殿救火。扑灭火情后,按例检查火场,自然就会扫视殿内那些最重要的灵位们。
可那时已是深夜,又是刚刚着过火的大殿,烟气弥漫,灯暗烛弱,自然格外昏暗,而他们定也不敢真的走上灵位台一一细细查看。只要各灵位没有空缺,就不会引起怀疑。
这就是她猜测起火点只会在殿内其他地方,而非无极灵位台之上的原因。否则灵位台被弄乱后需要一一调整回去,难免会有人发现疑点。
此人定是对宫中极为熟悉,知晓禁卫军携带利器,不得在载光殿内护卫,定会撤回殿外,正中他的下怀。
那座冰制的灵位,在着过火且点着长生烛的殿内,自然融化得很快,因而,最后只会留下一滩血水。
而团团围住大殿,并在失火后带走所有殿内值守内侍进行调查的禁卫军,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幕后之人完成了增其诡谲的重要一环。
值守太监被带走,洗清了内侍在失火后调换灵位的可能性,第二日早朝上的事情传来后,护卫在殿外的禁卫军,也将会成为神迹显现的亲历者。
林深双目失神,只觉得难以喘息:“你说得不错,这何止是声东击西,分明就是声东击西再击东!”
果然环环相扣
内宫失火的动静大了,自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载光殿和陛下那里那个时候将灵位放到第二日朝会时会被所有人看到的地方,岂不是易如反掌?
林深不敢深想。一个内宫失火,都被拿来反复用了好几次,再加上玉浅肆他们昨夜经历的这幕后之人,究竟什么来头?
“可惜啊,现在一切都晚了。”伯懿叹一声。
如今,所有人都已身在局中,失了先机。
“不晚啊,这才过了一夜,你们现在入宫陈情,将一切原由说明,也来得及吧?”
还未说完,林深自己也回过神来。
是啊,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现在入宫,哪怕说明了真相,甚至给天下人演示一遍昨夜的一切,都会有人认为圣人是在推脱责任,反倒生出些此地无银的心虚胆怯来。
难怪那人闹这么大,也要将玉浅肆困在这里
伯懿忖了忖,道:“这个幕后之人,绝不简单但如今也只能以静制动,且看幕后之人后招为何。”
林深被这么一提醒,也一个激灵。
“对啊,这个人不仅费尽心机把你困在这地方,还知晓小公爷的动向,特意等他离开宫门之后才动手。最重要的是那可是深夜的宫内,他还有这手笔把事情闹大了,真的不容小觑啊。”
玉浅肆扶雅音坐在一旁,补充道:“恐怕不止这么简单。那人选择将我困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距离浚源寺很近,而少主昨夜离开宫禁也是为了前往浚源寺疗伤伯懿说得对,他定还留有后招。”
从昨日到现在,幕后之人所做的一切表面看似粗陋简单,内里却环环相扣,算准了人心,达成了多重目的。
林深眼中玩世不恭的神色消了些许,后背慢慢爬上了些许寒意。
玉浅肆拇指在玉里乾坤上摩挲了片刻。
“那人知晓我会救雅音,而伯懿会同我同甘共苦,所以设了这处别苑的局。而雅音若要求救,必会先往最近的浚源寺,所以必会遇到少主。”
“一来,少主和我不在京城,无法第一时间被传召,就无法阻止昨夜宫中的事态蔓延,进而造成今日早朝上的一切。”
以此次幕后之人的手笔来看,一击之下,可不止为了一件事那么简单
一石两鸟都是稀松寻常之事。
“二来,少主方才故意让医香拿那些话来刺我,定然是为了阻我跟过去。所以,浚源寺内定然有什么对我来说,绝非寻常之事”
伯懿仰头望望天,恰好一片阴云被风带动,不情愿地盖住了残留着夏日余毒的烈阳。
果然,他早就猜到,王嵩此举是为了保护阿如。
都已深秋了,竟还让他一瞬间恍若回到了夏日里。
“别担心,”他扭头含笑温言道:“稍后我溜上山去瞧瞧,给你递消息。”
玉浅肆想也不想地摇摇头:“对我来说危险的,定然对你来说也不怎么安全。放心吧,少主心里有数。况且,我已经给玉临宜留过信了,待他回信,我便——”
“等等,玉大人,”林深做了个“打断一下”的动作:“我一直想不明白,玉大人一般都这么称呼自己的父亲,这难道是玉家的什么古怪规矩不成?”
他同玉浅肆认识了这么久,玉浅肆好似的确从未好好称呼过自家长辈。
连名带姓一起叫,任谁家长辈听了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伯懿回想起她同玉浅山争执时所言,的确如此。也起了好奇的心思,同林深一起望了过来。
玉浅肆见面前这两人的这副模样,撇了撇嘴,快速答道:“是他让我这么叫他的。”
说罢,还不等林深再次开口,转身问树下的雅音。
“雅音姑娘,方才听林深所言,机关图纸是有人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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