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阿兹拉尔现在不想瞒着她:“嗯让我想想看,应该从哪开始说起好呢。”
几百年前是没有光明神存在的,那时的民众过的没有现在这么富足,魔法种类也并不多,甚至只要是会魔法的人都会成为高等人。
那个时候经常出现战争,人们在战争中流离,他们居无定所,麻木的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神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一个吟游诗人为了让人类有生的希望,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宣扬战争只是暂时的,世界上存在着光明神与黑暗神两大神祇,只要以虔诚之心请求光明神庇佑,光明神自会下凡庇佑他们。
“于是我就出现了。”阿兹拉尔轻拢着黎宁的头发,“神的诞生是因为千千万万个信徒的信仰之力,供奉的神的人越多,神就越强大。”
他在第一世出生的时候实在懵懂,无数个人的期望与心愿涌入自己的脑海,他变的焦躁易怒,直到遇到了第一任教皇,他把自己的诞生始末告诉了他,第一任教皇很聪明,他组建了光明神殿大肆敛财,将阿兹拉尔当做光明神殿的门面捧上高台,阿兹拉尔被称作圣子接受信徒的叩拜。
而后偷偷的用了禁咒,让阿兹拉尔的灵魂与他的血脉永生永世的捆绑在一起。
阿兹拉尔在第一世的时候确实亲眼目睹过一个信徒溺水,那时崇尚光明神的风气已经渐渐变多,他的脑中嘈杂,自顾不暇,甚至为了光明而生的他看到这些的时候眼底还带着恶意。
只要有信徒死了,是不是信仰光明神的人就会少一些了
他是个罪人,二十五岁的他被推上审判台,受了当时最痛苦的滴水之刑,受刑之日教皇站在他面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光明神的存在应该是为了造福世人,你见死不救,你有罪。”
只有第一任教皇知道阿兹拉尔是谁,接下来的几任教皇不过是遵从祖训,找到随着霞光出生的适龄男婴扶持为圣子,巧合的是每任圣子的光明元素亲和力都很强。
一辈又一辈流传下来的是对金钱的渴望与对圣子的掌控欲,只要圣子在,光明神殿就永远不会倒,它会屹立在这座大陆上永垂不朽。
人类们有了信仰,开始了美好的生活,教皇得到了他想要的钱财与地位,似乎永远不能脱离痛苦的只有阿兹拉尔。
只有阿兹拉尔。
被奉为光明神受信徒叩拜的阿兹拉尔。
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黎宁被飘然而至的凉风吹到脸上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听到阿兹拉尔说的这些话后她第一个反应是震撼。
怎么可能呢,那么美好干净又独坐高台的阿兹拉尔一直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吗。
利厄斯抬手擦掉了黎宁脸上的泪,黎宁没有看他,而是看向阿兹拉尔,阿兹拉尔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完全看不出那刚刚惊世骇俗的话是由他说出口的。
黎宁握紧了身下的树枝:“那你现在还是受第一任教皇的禁咒禁锢吗”
阿兹拉尔轻笑一声,他看到过很多人哭泣的样子,家里有人生病的人会日日在光明神的神像前泪流满面,爱人抛弃自己时会有人哭泣着请求光明神让爱人回心转意,年长无法生育的夫妇会祈求眼含泪光的祈求光明神赐予他们一个孩子。
从没有人为了神而哭泣。
神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他拥有永恒的生命,所以神还会有什么烦恼值得他痛苦的呢
“怎么会”阿兹拉尔答道:“我说过的,供奉光明神的人越多,光明神就会越强大,教皇下的禁咒不过是禁锢了第一任的圣子,可禁锢不了现在的阿兹拉尔。”
黎宁的眼泪还在流,利厄斯想要继续擦掉黎宁眼角的泪,被阿兹拉尔抬手拦住,阿兹拉尔轻轻的点了一下黎宁眼角悬着的泪,放进嘴里尝了尝
“好咸。”
还有点苦。
“西维娅,你是为我而哭吗”
黎宁点头,她晃动着悬空的脚,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离开离开了教皇,就不会有人想要杀了你吧,大不了不去当这个圣子好了。”
阿兹拉尔摇头:“西维娅,我没有离开的理由,这就是我的使命。”
他不是为了教皇,而是为了千千万万个信仰于他的人类,是他们凝聚一起的信仰之力成就了他。
人类需要一个编织出来的幻梦,自从利厄斯死去的那一世阿兹拉尔其实就可以离开了,但他没有,而是继续经历无数的轮回。
“西维娅,我存在的意义难道不就是这个吗”
他未等黎宁说话,继续道:“我有一种感觉,一种来自于神的直觉,或许我们都活在被人操控世界里,如果要比喻的话,我会把它形容成一本书。”
“执笔之人创造了我,所以我必须,我也只能按照他/她的轨迹活着,不然我是怎么出现的呢我的使命就是如此,西维娅,不要为我悲伤。”
黎宁说出了她记忆出现以来的第一次脏话:“狗屁。”
阿兹拉尔怔愣了一下:“什么”
“阿兹拉尔,”不再是尊称,黎宁称呼了阿兹拉尔的名字:“洛芙执事做的坚果咖啡很好喝,你有尝过吗”
阿兹拉尔不知道黎宁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道:“有。”
“你有味觉,听觉,视觉,还有这几世去世的痛觉,凭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一个笔下的人物之前经历过的事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又道:“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这是你的使命呢或许执笔之人的用意就是把我送到你身边呢”
神无所不知,他超脱出三界外,偶尔会有一种隐隐被规则裹挟着前进的感觉,他窥破天机,站在群山之巅俯视渺小如蝼蚁的人类,却被黎宁的一句话猛然被拉进了现实世界里。
森林里常有鸟鸣声伴随着树叶被风吹响的哗哗声,森林的绿叶清香气味无处不在,在这一瞬间他宛如‘蝼蚁’中的一员。
那种窥破天机感受到的东西被打碎重组,他看着黎宁抚上他的脸,道:“阿兹拉尔,你是真实存在的。”
阿兹拉尔感受着皮肤与皮肤之间的碰触,黎宁的手很凉,好似是在林中吹了过久的凉风所致。
他轻叹了口气:“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无论是局中人,还是书中人,可他此刻感受到的体温做不得假。
阿兹拉尔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