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总在发呆。好了,跟紧我的步伐,切记不要出声,如果你摔倒,就转两次钩锁上的长条,是的,最大的那个,它会让你冷静”
——别进去。
“我不明白,等等!我不明白啊!”
——别进去!她要杀了你
她解开三角巾,系到胸前,“跟我做,我数到三,三,二!”她松开手臂,在隧道中滑落,途中喊了”一“,这声音似乎在整座山脉中回响,钟鸣般的狂笑不断复现。
我还没踏稳步伐,也还没来得及反驳艾丽莎,告诉她:“不,我的直觉和感觉告诉我,我应该无条件的相信和支持欣玫”,我那抓紧的手就控制不住的松开了,腰间的钩锁带着我向下,我脑中的那几百名子女的灵魂在呐喊,就像艾丽莎和我一样。
滑道中来自森林的小花飞溅,热流上涌。我就这样挤进了狭窄隧道中不可后退的第一步,我不得不忍受那些冲天狂涌的热流,它们要窒息我比摁死小虫还简单。
我滑倒底部,这里没有一点声音,但酷热无比,还带着某种恶臭,在当时你绝对不能说服我:这隧道不是通往地狱养殖场的,还是监管最差的那一档。
我艰难的抬起身,感觉浑身都被撞锈了一般,头昏脑涨的蹒跚起身。立马感到四周的墙壁有软有硬,我快被憋疯了,因为不知轻重,还懊恼的想着不相干的:这和闷在炼丹炉里有什么区别!
腰间钩锁发着几乎不可见的荧光,唯一的光源是她手中的荧光棒,非常微弱,但能让我清楚的看到纯粹的混沌和混乱。
此刻就好像炽热夏日的夜晚——紧密、闷热的乌黑,而唯一的荧亮就相当于透过毛玻璃的老旧电灯光。当你把静滞窒息的外在,和内在臆像带来的窒息模糊感深深搅在一块时,你就能明白我当时的感受。整个感觉就好像被裹在加热的面团里,漆黑是好的,那点点微光反而是鼓动、加剧内心闷火的爆裂、促使人疯狂的负面需求。
我勉强看清她狰狞的身姿,正向隧道深处挤压。我大声呼喊,摆着疯狂的手势表达愤怒和恐惧——好像静滞了一般,我听不到声音,动作也慢到缥缈,我是到地底太空了?
我才注意到她是游着回的头。她挥过荧光棒,像老矿工一样飘到我的面前,扯了扯联系着我俩的钩锁,摆了一个小声的手势;游到我的耳边大喊,我听到轻轻的声音:”我们在狩猎,都会好的,有我在“
——我的感觉非常不太好,里面会是什么邪恶的祭祀呢。
我对她俩的话谁都不想回答,我怀疑连我在内,我们三个谁都不真实,我是疯子的疯梦。
长洞似乎没有尽头,不过此刻开阔了起来,能看到阴暗的轮廓中塞着乌黑的东西;离奇的臭味浓重,还混着融化的塑料味道。
她摆过头,左手又比了三个数,黑暗笼罩了我。我费力但缓慢的跑过去,看到荧光棒正在快速下坠。我跳下去,心里想:“艾丽莎,为我俩祈祷”
这里很热很慢,坠落是最不能致死的。我坐在不再滑动的地面上,屁股下是某种干苔藓 ,我在荧光棒下伸着黄蔫蔫的手。
汗水早就粘湿她的蓝发。她扯紧袖口的带子到二挡,全身的带子就更加绷紧起肌肉。虽然地方变大了,但她走得更谨慎、更慢。
两旁粗鲁的怪石变成锋利的石面,千竖百插的立在两壁,刺鼻的恶臭在这里变淡,我甚至能闻到淡淡花香。
我推动身体,来到她耳边大喊:“接下来是什么!我们这是要干嘛!”我捏着的嗓子声音显得憋屈。
——我知道,她疯了!
“狩猎,这些大动物喜欢高温”
“我不能动,我是不是热的?这正常吗?还有……我不能呼吸。”就这么会儿功夫,我感觉我没脱衣服的在汗水泳池里溺亡了一遍。
“高温之后,它们会分泌一种能静置空气的物质,这是保护它们睡觉的手段。所以,在它们的洞穴中,你永远跑不快,这也是它们的保命和捕食手段”
“我攒不上气,我头昏你疯了,欣玫”我已经嘶吼不动,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
在这臭味漫天的石片洞穴中,我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青柠味,那是她手指带来的味道,两根手指就捏动我钩锁上的长条,我顿感电流像弹射的细小刀片一样,在我的血管里打转。
“醒醒,醒了吗?如果你想要活命,就最好跟上我缓慢的节奏”
我不再倚靠她,感觉上精神了许多,但窒息的空气好像高压一般,毫不夸张,我花费超过一分钟才离开她胸口的支撑,让自己半飘起来,接着我脖子歪歪的、脑袋斜斜的。嶙峋的骨头肯定在滴落鲜血,但谁能听到!我再次凑过去,带着愤怒和不满说:“额!我想我的腰断了!”
她举起纤细的荧光线回身看我,她的模样就像在黑暗中陷入无边疯狂的野兽,她笑着搀扶下我,我成了驼背的老爷爷。
她说:“在这里,痛苦也变得缓慢。我曾经就这样歪着走磨死了一头大家伙,是不是很有趣儿?”
她踮着脚,弯着腰,脖子倒转着,身体契合在一旁的石缝中,抬头看着我,含着不再发光的荧光丝,悠然自得的擦亮一根荧光棒,
“呃呃呃……为什么你像没事人一样,你在这里能呼吸?这里好像海底一样紧密窒息!”
“这是就是另一个有趣的地方,无论何时你只能极其缓慢的呼吸,这有助于思考,你知道吗,在这里我变得不那么冲动和疯狂,而我认为救生呼吸装置是给弱者用的”
“我认为……咳,我认为……咳咳咳!你在这里,代表了你的疯狂已经到了极致!你没在疯狂,而是疯狂在你”
“你想离开嘛……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毕竟人一生不能总是经历这样刺激的行为:和那些未知的动物和怪物脸贴脸,必须留下些不能遗憾的事”
“当然回去,我会死在这里,我知道的,我的身体和我的命运之身在我耳边骂街呢”
——我是你的命运女神吗?
“不是,我还特意说之神,而不是女神,就怕你误会”
“你在自言自语?”
“阿?什么?咳咳咳,欣玫,我不能再这样扯着嗓子吼了”
“自言自语是很可爱的行为,你能看出他的很多。”即使黑暗中,我也能看到她的眼神变得哀伤和幽怨。
“我们回去吧……求你了……”
“抓紧钩锁,还有我的手”
在回去的路上,恶劣的症状逐渐好转,我又信仰起人类的适应能力,软弱的性格又强硬起来,带着怒火的色彩和蔼又不知所措的问:“你真的想继续这次探索嘛,我想我感觉还好,我感觉变好了,我觉得我可以”
“不,不不,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我最喜欢……对不起,我不再为自己开脱。我总是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原谅我,我又开脱了……这一切实在无聊,人为什么不能超越自己的个性,人既然存在,为什么要忍受任何条条框框的存在呢,是谁在限制这一切,我不是说曾经瓦解在火海中的社会,而是更大的层面,对不起,我偏题了,而且说了很多傻话,让我送我们出去。你还喜欢砂糖蓝莓冰淇淋吗?”
我顿住了,“我感觉还好,让我们回头吧?不看看有趣的东西就走,实在让人意难平”
“真的要回头吗?你还疼吗?我来这里几乎不带科技,那样会降低风险,抱歉,我没带医疗蜉蝣和信号传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