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栀下意识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
“你的俸禄本就不多……”
“无事。”
郑彦带着她进了二楼雅间,一关上门,待到屋内只剩下他二人时,局促地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谢栀看他如此,终是忍不住先开口:
“郑郎君?”
她说着,推开邻湖的窗。
一阵风贯入,吹得郑彦清醒了几分,坐在她面前,小心翼翼道:
“姑娘独自一人漂泊异乡,可觉孤苦?”
谢栀思忖一会,笑了:
“怎么会?白日坐在馆中画画,看街边人来人往,夜里便同清圆坐在院中纳凉,听郑夫人说些奇谈,随心所欲,想我所想,这样的日子,再自在不过了。”
郑彦听到她这话,牵起嘴角,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蝴蝶簪,递给她道:
“季姑娘,你若是喜欢这样的日子,那就永远待在这,好不好?”
谢栀望着那根簪子,微微出神一瞬,酝酿着自己接下来的措辞:
“郑郎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怕是不能如您所愿。”
“我这一辈子,不会再考虑婚嫁之事了。”
“这是为何?”
郑彦有些惊讶地站起身,脑袋差点磕到窗户。
“是我自己的原因,同谁都无关。”
谢栀不愿吊着他,也不想浪费他的时间,便干脆坦白道:
“郑郎君,你方束冠,正是年华正盛的时候,每日勤勤恳恳在府衙当差,我心知你抱负远大,日后必会高升。但若是娶了我,一定会对你仕途不利。”
“季姑娘,此话何意?”
“我乃罪臣之女,家中没人,是因为都被处决了。”
此话如同惊雷在郑彦耳边炸起,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退后两步,轻声道:
“姑娘,你莫不是不喜欢我,想出这话来诓我吧……”
谢栀苦笑:
“郑郎君,我何苦骗你,我没有户籍,等每年新春之时府衙盘查,便瞒不下去,这件事,我迟早要告诉你的。”
几个月相处下来,谢栀对郑彦的人品有了几分了解,这才敢和盘托出。
郑彦坐在原地沉默许久,却迟迟不能在面前的美娇娘与自身仕途之间做决断。
“郑郎君,你不用纠结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嫁人的。”
谢栀的声音果决,目光直视对方,那眸中有歉然,更有愧疚,唯独没有爱慕。
“好,我晓得了,你也不用有负担,安心在我家住便是,户籍的事,我给你想办法,今日之事,就当我从未说过吧……”
郑彦声音越来越低,紧紧抓着手中的簪子不放。
……
两人这头沉默半晌,而一层木板之隔的隔壁,三个打扮成平民百姓模样的人却是目瞪口呆。
他们听到了什么?罪臣之女?没有户籍?假公验?
三人对视一眼,目中激动,却又不敢出声,只紧张地掏出画像,蹲在隔壁雅间中,等那二人出来。
其中一人忍不住用气音道:
“娘的,十有八九就是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在这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