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在那附近发现了一个尸骨堆,看衣着打扮皆是我关河城将士无疑!应该便是十日前消失不见的那批将士!”
说到此处,卢真心中沉痛,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
裴渡闻言,手上青筋暴起,一拍桌案,骂道:
“这些个蛮夷,简直狂妄!那两个探子现下被关押在何处?”
“回大都护,依旧关押在大牢之中!”
“卢真,随我去大牢!本官要好好审审他们!”
裴渡说着,又吩咐骑兵都尉徐元羲:
“你吩咐手下按计划来,继续埋伏,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猖狂几时!”
“是!”
裴渡急急带着卢真往外走,刚翻身上马,忽顿住拉马缰的手,召来一亲兵,低声道:
“你带领一支队伍,随那二人一同南下,协助各州府找人!”
边关摩擦频繁,百姓死伤无数,裴渡身为大都护,自不可能抛下一城百姓去寻人,他此刻望着眼前广袤的原野,心中第一次生了畏怕。
倘若找不到。
倘若真的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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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之后。
天气早已由寒转暖,再度过三月的酷暑,便到了微凉的秋日。
天黑得愈发早了,方至酉时,就有几点星子静静浮现在天边。
朦胧云雾间,一轮明月映在河中,水月交辉,倒像一幅天赐的画作。
街上此时只有零星几个行人,不少摊贩忙着收摊,快步往家中赶。
布鞋踏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人人一派悠闲。
街边一家小画馆中,一尚带几分稚嫩的声音响起:
“姑娘,已然是酉时了,咱们打烊吧,奴婢肚子都开始叫了。”
画馆中的柜台后,正坐着一个妙龄少女,她原本低头在宣纸上细细描绘图纹,听到这话,抬头露出一个恬淡笑容。
她瞧了瞧外头的天色,道了声“好”,便站起身,同清圆一起将挂在门外的几幅画卷好收起,随后从内侧关上了店门。
她虽身着粗布麻衣,却难掩姿色,一举一动间,恍若月中嫦娥。
……
这地方是岷州辖下的一座小城,名唤留良城。
谢栀当初从那渡口离开,顺利拿到假公验之后,便用那公验重新坐船,辗转几次,直到商船停靠在这座小城的渡口上。
谢栀在船上时,看过那些波斯人的舆图,知道这岷州位于大周西南位置,无论是距离裴渡所在的关河城,还是京城、亦或者是扬州,都有好长一段距离。
此地虽然没有京城那般繁华,但人口也算繁多,白日里各处皆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大隐隐于市,谢栀想,这便是她最好的藏身之处。
……
不过租下这间铺子,说来也别有一番机缘。
那时她下了船,在一处客栈暂住,每日在四周寻觅店面。
有一次好不容易看上一间位于闹市的店面,可好不容易谈妥,准备第二日交付,到了夜间,那牙人欺她孤身一人,趁机狮子大开口,索取高价报酬。
谢栀本想脱身,恰好遇见一夜里巡视的衙吏,替她解了围。
那衙吏是个热心肠,名唤郑彦,一听谢栀孤苦无依,又要租赁店面,便说自家老母本经营一家米粮铺,如今年岁已大,正想将铺子租出去,换些银钱。
谢栀同郑彦到他家铺子前一看,见此地虽没有前头闹市那般繁华,但却是两条街的交汇处,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而更妙的是,这是一座带后宅的店铺,那郑彦和他父母平日里住在后宅,匀出一间西厢房给谢栀住,她便不用另外寻找容身之地了。
后来虽然有郑老夫妇的帮忙,但谢栀知道自己一弱女子独自开画馆有些吃力,也需要人手,数了数剩下的银钱之后,便租一辆驴车,在郑母的陪同下去了一趟人牙市场。
市场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胖的瘦的、年轻的资历大的,看得两人眼花缭乱。
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界儿,谢栀一眼便看中了那个胖乎乎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