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驿站旁的官道上还有不少行人,听到动静,都纷纷往这头看来,裴渡的目光都沉了三分。
“你这小人,还怕人看笑话?”
谢栀冷笑:
“你自己就是个笑话。”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得这话,周遭的侍卫们一时也不敢动,只恨不得自己此刻聋了!
众人皆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抬头欣赏夜幕,尽管天上一颗星子都无。
裴渡生平头一回被人这样奚落,还是当着自己的部下,面上也挂不住,语气发沉:
“行,不下来就不下来,这车一会就要驿丞被拉到后院,你今夜就在那,同马厩里的马一起睡。”
谢栀皱起眉不说话,心里将裴渡骂了一千遍。
裴渡抿了抿唇,再次朝她伸出双手:
“快下来。”
算了,就像四姑奶奶说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之前在驴车里缩了大半夜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谢栀可不想再经历一回和马儿一起睡的崩溃。
她耷拉着脑袋,起身走到车前,任由他将自己抱下去。
刚下车,又是一阵咳嗽。
裴渡伸手去拍她的背,谢栀一把挥开他的手,快步进了驿站。
……
驿丞见此行来的是高官,对待上下皆恭敬有加。
他安排二人到了楼上的一间厢房中,很快便有小二送来新鲜的暮食,还有沐浴用的热水。
谢栀灰头土脸地坐在榻上,等人一走,便进了浴房,准备洗漱。
裴渡瞥见她的动作,走到浴房门外阻止她:
“你病没好,今日不要沐浴了。”
谢栀懒得理他:
“大人若是真心疼,便不会带我出来奔波了。”
说完,她一把将中间隔断的小门关上。
再出来后,谢栀直接上了榻,闭上眼睛想要休息。
裴渡本坐着案前看公文,见她出来,放下东西,走到食案前,抬手叫她:
“过来用饭。”
想来这驿站规格一般,桌上的饭食也只有几道清蒸时鲜类的小菜,她本在病中,加之今日又奔波一日,实在没有胃口,抬步往床上去休息了。
方睡一会儿,便又被人摇醒,裴渡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银丝面,放在她面前。
“记得在府上时你爱吃这个,我吩咐厨下去做了。”
见她不动,裴渡又道:
“若是不吃,今夜不用睡了。”
说完,他无视谢栀投来的眼神,走到浴房,就着她用过的水匆匆沐浴。
出来之后,见人又重新睡下,碗里的银丝面已然空了。
裴渡心下稍定,脱靴上榻,躺在外侧,闭目良久,少顷开口道:
“给你一次机会,不能再做出下药那般龌蹉之事,也不能再一声不吭地跑走,这不是好孩子干的事。”
床内人不回话,但裴渡知道她没有睡着。
“你不知道,你上回藏身的稻田,后面就是一座山林,那山林里常有大虫作怪,上月刚咬死过人。”
“还有,就算你安全出了城,可知南边路途有多远?那头最近出没不少流寇,杀人不眨眼,极其残忍。似你这般相貌的年轻女子,独自出行,犹如小儿抱金过闹市,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裴渡说着,目光转向床内,盯着她的背影道:
“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
谢栀心绪烦躁,不想听他老僧念经,将被子掩过头顶,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