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悲田济养院内的枯井旁,某位纤瘦的女子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柳子安是被安排在甲字号剑炉的亲信属下唤醒的。
这位亲信属下,十二时辰都不间断的负责他与老铸剑师的联络。
老铸剑师找他!
因为折翼渠的事,柳子安这几日的睡眠并不太好,眼下一听到属下脚步,便当即清醒。
他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与属下弯腰恭敬的身影。
柳子安皱了皱眉,不过旋即揉了把脸下床,露出温和表情,宽慰了下属下,又穿戴一番,便匆匆离开院子,走后门出门,赶往剑铺。
除了通信属下,他并没有携带其它下属,甚至连三弟柳子麟也没去叫。
由不得柳子安不如此谨慎小心。
那位年轻县令的敏感与多疑,让他心里时常有些发愀。
一想起,欧阳戎标志性的背手身后时的欠扁微笑,柳子安眼角狠狠抽搐了下。
这些日子,每日白天他都不得不装作哈巴狗似的跑去折翼渠施工地,代表投诚痛改的柳家与县衙精诚合作,疏水清淤,重新修缮折翼渠第二期工程。
另外,时不时的还得应付欧阳戎神出鬼没的突击检查。
幸好后者每日都按时下值返回鹿鸣街,只在白日跑来挑柳子安等人毛病,没有什么加班加点的监督工程的行径,否则柳子安真得被折磨死。
“快了,欧阳良翰,等那日到来,柳某要十倍奉还。”
夜路上漆黑山风,遮掩住了某位柳氏新家主阴沉的脸庞,冷冷呢喃声同样被冷风吹散。
不过待柳子安来到小孤山半山腰的那座剑炉前,被屋内油灯的灯火照亮脸庞时,立马又露出了一副儒雅的笑脸。
“老先生半夜唤柳某来,可是有事吩咐?”
老铸剑师没有理会他,背身默默收拾东西,偶尔转头,看一眼外面山下的某个方向的夜色。
柳子安颇为奇怪的看着老铸剑师。
他刚刚来时,就看见老铸剑师正弯腰,把外面草坪地上一个被脏兮兮灰布包裹的坚硬物品收捡起来。
柳子安脸色好奇的瞧了一眼。
这灰布随意包裹的坚物,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稚童拳头大小,似是一枚金属方块。
也不知做何用处。
而眼下,将此物收入怀中后,老铸剑师脸色澹泊,没有看柳子文,默默走回剑炉。
柳子安只好遣退属下,只身跟上。
屋内的桌上,布满了一叠叠的蓝色纸张,有不少被裁剪成了一个个勾股状的小纸片,小纸片被拼凑成了一个个古怪的弧面…
柳子安目光滤略过乱糟糟的桌面,对此倒是不陌生。
老铸剑师似乎对欧阳良瀚当初折的那朵蓝色蝴蝶花十分痴迷,最近一直沉迷纸艺,这些稀有的蓝色纸张,还是他托人帮忙找来的,只为满足老铸剑师的需求。
然而眼下,桌上这些蓝色纸张上,有墨水,好像写有不少娟秀字迹。
柳子安眉头一皱,余光又扫见旁边茶几上摆着的两杯茶水。
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半,茶叶见底,另一杯七分满,似是没有被人喝过。
两杯茶水只剩略微余温。
“有人来过?”柳子安忽然狐疑发问。
老铸剑师打开身旁铸剑炉,抓起桌上那些有娟秀字迹的纸张,随手丢进了空荡荡的剑炉中。
与那一日,老铸剑师将蓝色纸质蝴蝶花丢进剑炉时一样,眼下空荡荡的炉内,蓝色纸张凭空消失,灰飞烟灭。
“来了。”老铸剑师随口道。
柳子安脸色一变,不自禁的急道:“谁来了?!”
“傍晚与你商量过的。”
“那云梦剑泽的来人呢?”柳子安颇为不安的左右四望,转头看了眼没有关上的房门。
外面夜风呼啸。
老铸剑师平静说道:“很显然,她走了,茶都没喝。”
柳子安依旧脸色惊疑,东张西望。
“呵,别怕。”
老铸剑师轻笑一声,笑中似是含有几分嘲弄。
老人似笑非笑:
“那个剑泽的小女娃,已经走远了,赶着回去给女君殿的首座女君送信呢。”
柳子安稍微松口气,可是脸部肌肉依旧紧绷,有些肃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