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幼女,也可能是觉得小姐出生时家道落魄吃了苦,心有亏欠,老爷夫人自幼听其所欲,无不允许。
“小姐,县令说的什么裁弯取直,到底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就能把蝴蝶溪的大水治好?”
彩绶虽然刚刚没上墙头观望,但是倒也竖起耳朵隐隐听了些动静。
“不太清楚,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水利。”
“还有小姐不知道的事呀?”
“学无止境,术业专攻,此子卓然负治水之才,又有实干之能,除狄夫子外,龙城的前几任县令皆不及他,做一个小小县令,屈才了。”
彩绶想了想,嘀咕问:“那还是不是花瓶了?唔,至少应该不是伪君子了吧…”
走在前面容颜绝色的女郎忽停步,转身,把来不及刹车额头撞到她背的迷糊丫鬟的鼓鼓包子脸一揪。
“哎哟,疼疼疼。”彩绶求饶认怂。
“是不是…情郎出息了很解气?”苏裹儿斜目瞅她。
“唔,什么情郎呀,小姐莫胡说呀。”
“不是情郎,你天天念叨干嘛,我看谢家姐姐都没有你念叨的勤。”
“呜呜又不是我一个人念叨,是府里的丫鬟姐姐们都私下说隔壁新来的县令郎君俊,我就是复述一下。”
包子脸小侍女赶紧摆手辩解。
苏裹儿没说话,眼睑低垂,又捏了捏这手感不错的包子脸,扭头回屋。
“金疮药、热水、毛巾去准备吧,另外,提前把西厅柜子里的庐山茶取出,这两日,你应该就能会面‘情郎’了。”
彩绶一愣。
苏裹儿回到屋中,低头翻了会儿陶渊明的诗集,中途频繁掩卷,似是心神不在上面。
彩绶的某句话确实没错。
之前她哪能想到,一个风光无限的进士探花郎,明明是个高才干练之臣,可以留在洛都清贵无比的秘书省麟台‘君子藏器’,为何还要去行那种犯颜直谏、拿命博名的言臣行径?
拿前途闹着玩呢?
还是说是故意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种一次次刷新给过的评价上限的失控感觉。
令无往不利的她有点小小的挫败感。
“难道还能再变不成?”
水榭楼台内,年轻气盛又清高孤傲的梅花妆女郎掩卷咬唇,一时间对某人生出一些小气恼。
吸引全城百姓目光的明珠赎奴案彻底结束后。
鹿鸣街的龙城县衙内外依旧热闹非凡。
河道百年未易的蝴蝶溪即将被年轻县令裁弯取直的消息,伴随着今日旁观审案的百姓们的四散,传遍了这座千年古县。
街头巷尾、市井菜场、酒楼茶馆无不热议,年轻县令审案与新营造也成为了近日龙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谈资。
在年轻县令的命令下,龙城县衙将那座展示美好愿景的治水沙盘,搬到了鹿鸣街上,当街摆放,全天展示,供任何好奇来此的龙城百姓观摩。
有人兴奋,有人展望,也有人担忧质疑。
各方反馈、各种情绪、各类反触,不管积极乐观还是消极悲观,皆层层传递到龙城县衙的某张公案桌前,被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按稳。
涉及某份新营造的文书源源不断的从这张公案桌上的这只手里发放下去,坚定不移地推行…
不管如何。
在这个端午稍过、小暑未至的寻常节气,人们陆续意识到,这座江南江州的千年古县正在一阵梅雨霏霏之中悄然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