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从承天寺内一座小小的悲田寄养院里领养一个可怜盲哑女,依旧是一步一步的走程序,不逾矩。
离寺的程序走完,只等绣娘收拾行李,离开就行了。
二人牵了一上午的手掌,满是黏黏汗渍。
欧阳戎若无其事的松开手,取出手帕,递给她示意擦擦,紧接着,他伸手讨要:
“拿来。”
“啊。”
“簪子给我,谢谢姑娘帮我拿了这么久…怎么这表情,不舍得?这样吧,你先进去收拾行李,簪子的事等会儿再聊,看得出你喜欢此物,可这是我娘亲的遗物,不可轻易赠人。”
他一本正经的找借口。
赵清秀弱弱:“啊啊。”
“什么,你问我怎样才能赠人?额,这倒是问住我了,我想想哈。”
绣娘张嘴“啊啊”点头,仰着头“巴望”向上方的冰白玉簪子。
欧阳戎眼珠子转了下,正色开口:
“此乃娘亲遗物,不可马虎,若是要送,也只能送给一个配得上它的人,得和我娘亲一样好的女子,这才是它的好归宿。”
谁曾想赵清秀一脸失落神色,低头发出沮丧之音:“啊啊呜。”
不知为何,欧阳戎竟秒懂,嘴角扯了扯:
“什么?你说你比不上我娘,不配?你这话说的…”
他无奈摇头,稍微放松一点口风:
“也不用完全像我娘亲,像一点点,比如做个饭总行吧?绣娘姑娘,是这样的,这次领你出去改善条件,也不能完全白养着,估计你也不好意思白嫖我不是?
“说起来,我娘亲厨艺就挺好…你可以做个饭,没事的,不会的都可以学,帮我改善下伙食,好吃的话,我改日就将这根遗物簪子送给你,”
赵清秀小脸怔了下,立即点了点头,少顷,却又摇了摇头。
“额,摇头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赵清秀又小脸着急的摇头。
不等欧阳戎开口,她抓起了他的手,在其手心写了几个字。欧阳戎感觉她尖细指肚冰冰凉凉的。
他好奇:“你是说,家里太多人了,你害怕?额,也对,给一大家子做饭,确实被白嫖吃亏了。”
赵清秀听前面是点头,听到后面一句,赶忙摇头,十分急着解释。
欧阳戎却压住唇角,不给她解释的时间,点点头道:
“那就是答应了,能给我一个人做?好,这样吧,我安排一间单独院子,你住里面,缺什么和我说,我会常去,给我做做饭就行了。”
“啊啊。”
赵清秀有些欣喜点头,抓起欧阳戎的手掌,摆动了下。
欧阳戎一笑,二人围绕冰白玉簪子的奖励,一顿商量。
“你是说,到时候必须我来为你插上这根簪子才行?”得知这个条件,他神色好奇。
赵清秀低头,小声“啊”了下,欧阳戎想了想,点头:
“可以。”
敲定完毕。
不过,二人商量了这么多,唯独有一件事没有人去质疑…盲女能否做饭。
赵清秀不质疑,是因为作为老厨娘,十分自信。
而欧阳戎…一副没有想到这点的样子,忽略掉了。
俄顷,赵清秀脚步轻盈,走进悲田济养院,收拾行李。
欧阳戎微笑,目送她开开心心的背影远去后,收敛笑容,垂目看了眼冰白玉簪子,嘀咕:“这么喜欢吗…”
这时,燕六郎赶来,看了眼远处少女怀抱的长条状布包,低声道:
“明府,怎么感觉像是凶器,要不要仔细查一查,又是谁把她送入悲田济养院的,若是有问题,可连根拔起…”
欧阳戎忽然道:“不用了,六郎。她的事不要再查了,也不准和任何人提起,哪怕婶娘和小师妹…对了,还有监察院那边。”
他语气认真。
“额,是,明府。”
燕六郎愣色点头,少顷皱眉嘀咕:
“明府是怕谢姑娘知道吗?明府,谢姑娘有时候也是为您好…至于容女史,她凭啥管明府这么严…”
欧阳戎沉默了会儿,看了一眼与小师妹关系很熟的燕六郎,他抿了下嘴,轻声说:
“六郎还记得当初在龙城,我抢救狄公闸时不慎落水,那一位途中经过吴服女侠吗?救过我一次的那个。”
“当然记得…吴服女子,等等。”燕六郎立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明府意思是,她是那位越女…”
说出后面两字,他下意识收声,替欧阳戎担心道:
“明府这次遇到,是报恩情吗…可有些以身犯险,也不知她同伴为何留下她,还有,现在她的宗门在和咱们官府对着干,要破坏东林大佛,明府作为东林大佛的首席主官,万一被她或背后宗门伤害到…”
欧阳戎摇头:“你别告诉任何人就行了,其他事有我来。”
“是,明府。明府知恩图报,真乃大义。”燕六郎认真点头,这一回齐心帮忙,出谋划策:“她的入院手续可能有些漏洞,还有在浔阳城的身份,卑职去查漏补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