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疼。”
傅景琛一听更心疼了,擦着她的汗,声音也满是严厉,“没打麻药吗?”
这话明显是对陆依琳和院长,及一众医护人员说的。见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陆依琳道,“这傻姑娘怕影响孩子,硬是扛着没让打。”
郁暖暖疼得虚脱了,怕傅景琛迁怒他人,忙拉了拉他的手。“是我自己不打的,别怪别人,我想睡觉了,你陪陪我,好不好?”
原来,这就是她不让他进去陪她的原因。傅景琛咬咬牙,一肚子的气没处撒,“那你们就由着她?她要疼死了,你们也由着?”
其他人再不敢出声。郁暖暖使劲露出一个笑,“景琛,其实我也没那么疼的。”
明明脸色惨白,还说不疼!再大的气在她的温言软语下都成了数不尽的心疼,傅景琛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好,你先睡,我带你去。”
郁暖暖真累极了,被送到病房时,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玻璃取出来了,没事了,不过她现在怀孕,先住两天观察一下。”
“好。”
傅景琛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可看着床上的人,眼里仍是担忧。陆依琳踌躇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道,“景琛哥,她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闻言,傅景琛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盯着她的目光又锐又利,“这个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陆依琳心里咯噔一声,就听得傅景琛严厉道,“生个孩子又不管,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执意生下他?”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傅景琛头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陆依琳明显一愣,随即又心虚又不安,绞着手指道,“你是说是……是陆遇伤的暖暖?他……”她看到陆兴华送郁暖暖来的,心里大抵能猜出一二了,可是,她仍想确定下。傅景琛没直接回答,而是道:“你既然答应了要给他过生日,就该说到做到,做不到就干脆别说,免得连累旁人。”
“景琛……”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傅景琛身上戾气尽收,忙低头问,“还疼不疼?”
“疼!”
郁暖暖蹭了蹭他的手,看了一眼陆依琳,小声道,“不怪陆遇的,是我没制止住他,他不过是个孩子,是调皮了点,但人不坏的。”
傅景琛只觉得心脏疼,摸了摸她的头。“我不怪他,我刚刚说话是不是太大声了,吵到你了?你要想睡就在睡会儿,我不走。”
“嗯。”
陆依琳无地自容,退出去时,正好碰到陆兴华,她刚叫了一声“爸”,就听得陆兴华一阵嘲讽。“你还认得我是你爸吗?陆医生现在可是雅丹妇产科的一把手,我现在想见一面,可是比见皇帝老儿一面都难,你肯认我这个爸,我也不敢认你这个女儿。”
陆依琳自知有愧,不敢再说话,等他骂完,她才问,“陆遇他……是不是很失望?”
前天,她答应陆遇,昨天要陪他一起过生日,他很开心,可是后来发生了些事,她没去。“失望?何止是失望,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妈,我都恨不得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陆兴华道,“陆依琳,要不是看在遇儿的面子上,我真想跟你断绝关系。”
“爸……”陆依琳红着眼眶,想说什么,终是咬着唇角,什么也没说。“以后,你继续当你的陆医生,我就当没你这么个女儿了,陆遇也没你这么个妈!”
外面,陆兴华气愤的声音传到了郁暖暖的耳中,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原来陆遇是陆依琳的孩子。“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依琳姐去看陆遇?”
傅景琛见她不睡了,拿起苹果削了起来。“家里就依琳一个女儿,舅舅舅妈相信女儿要富养,从小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以至于叛逆期有点长。”
“她高中毕业时认识了一个男孩,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和那个男孩在一起。舅舅舅妈为此大动干戈,她一气之下竟和那个男孩离家出走了。”
郁暖暖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后来呢?”
傅景琛摇头,“后来,她回来了,却只字不提在外发生的一切,好像瞬间变成了一个乖乖女。”
“可是,大概就在六年前,她实习完后,出国了一趟,回来时已经怀孕了。”
“她执意生下孩子,可生下的那一刻,她又差点把孩子掐死了,要不是舅舅舅妈拦着的话……”郁暖暖一惊,“那个孩子就是陆遇?”
她是该用什么样的心情生下的那个孩子,又该是用什么心情去掐孩子的?“嗯。”
郁暖暖忽然有点明白陆遇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了,姥姥姥爷极致的宠爱和父母的不闻不问,他除了用极端的方式来吸引母亲的注意,别无他法。郁暖暖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幸福的童年都一样,不幸的童年各有不同。我突然觉得我的童年也挺幸福的。”
虽然没有父亲,可母亲对她极好,教她读书识字,对她嘘寒问暖,这也是之后的十年里,她能咬牙坚持的原因之一。傅景琛摸着她的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悠远得不像他。郁暖暖忽然想起那幅画的事,又问,“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梦》是谁卖出来的?你知道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郁暖暖眼里有瞬间闪躲,“就……随便问问。”
“你真想知道?”
郁暖暖点点头,傅景琛对上她期待的眼,缓缓地说了三个字,“方国轩。”
“是他?怎么会是他?”
郁暖暖心头一震,似是自言自语道,“《梦》的主人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
“暖暖,你怎么了?”
傅景琛见她脸色不对,有点担忧。郁暖暖回神,笑道:“没事,我就是觉得他不是个会收藏字画的人,也不是个喜欢字画的人,这么好的作品为什么会在他手里?”
“这就不知道了。”
傅景琛想起传言,嘲弄地笑了笑,“都说方氏集团董事长家藏珍宝,一旦遇上‘经济危机’,卖个一两件,顺利渡过难关,丝毫不成问题。”
“是、是吗?”
郁暖暖想笑,可嘴角的笑似乎有千斤重,她怎么都笑不出来,指尖掐着手心,她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