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不仅要像,必须要带着画师本人所赋予的情感,方可在纸面上活灵活现。
唐宁的那幅《百花图》,最炫技的一部分就在于一枝树上开了三十六种花,便展现出了三十六种不同的花语,三十六种不同的风骨。
人家骄傲有骄傲的道理。
这一手的千娇百艳气象。
确实要比用上千点渐变的色点,细密的在纸页上排列,点出一朵眼花缭乱的玫瑰,这种浮于表面的画法,要困难的多。
他哪怕是照猫画虎,对着原画临摹。
顾为经所临摹出的也只是皮毛,而非神魂。
唐宁女士这份对于国画景物画神点睛,收放自如的从容百变,完全不比她二十岁就能达到大师一阶的绘画技法容易了。
顾为经面临的最大难点也就是在这里。
如果对紫藤花的掌握,只停留在眼前这些【朴实之作】的表面程度,无法深入把握到微妙的情感状态。
这种水平的紫藤花,他四月份以来已经不知道画了
多少。
到现在,他可能要连花十来串这样的小花,才能看到系统面板上的中国画进度条,不情不愿的往上跳一点。
无论是想要临摹好唐宁的《百花图》,还是要借此一举突破到职业二阶的领域,都还不太够。
他在读《天雨流芳》时,曾有一刹那,觉得自己找到了感觉。
等顾为经凝神回想那种状态时,又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迷茫之中。
正统国画的意境里,紫藤花所代表的是紫气东来的富贵气。
李白的《紫藤树》里“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则处处透露着春日山花似锦的繁华气。
《天雨流芳》里,所选取的徐谓“乱抛乱掷野藤中”的画法,透露出的则是明珠蒙尘的萧索气。
而唐宁女士的《百花图》上,那几朵牡丹和梅花之间,所点缀的紫色小花,又像是繁花烂漫间几滴清新悠远的紫色雾气般,难以琢磨。
此刻的顾为经,宛若站在一条被雾气所笼罩的十字街的交叉路口,四面八方每一条道路看上去都可以通向远方,每一条道路的尽头,也都有一条绳子延伸过来牵在他的身上。
这几种解法,似乎任何一种都有道理。
当他迈步朝着某条道路前进的时候,却仿佛有被莫名的阻力彼此拉扯,各种各样的意境缠绕在一起。
顾为经发现。
他反而有一点想不明白,要画出什么样的花卉意境才合适了。
便是由于这个缘故。
自己才动了念头,要来植物园,站在真正的花树下,体会一下藤蔓花植像紫色的流水般,从肩头批落,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来了以后才发现,对于画画采风来说,此间的环境真的很不错。
春天的植物园,是它最美的季节,姹紫嫣红,百花盛开。
行人却不多。
缅甸的热季还没有完全过去,国际旅客只有零散的几人。
本地人忙碌于生计,仰光城外就是茂密的原始丛林,大多数居民也对坐火车跑过来专门看植物,没啥兴趣。
除了风声和水面起伏渗入岸边圆形的大理石河堤间的空隙,有缓缓流出的声音以外。
顾为经和酒井胜子四周似是进入了一个宁静的小结界。
女保镖和阿莱大叔在十几米外的地方,用木炭和固体酒精点燃了一个便携式的烧烤托盘。
两个年轻人都在画画,看上去并不想吃烤肉。
他们也没有来打扰顾为经,就自己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知道聊些什么。
自从那天短暂的交谈过后,保镖女士就对这个跛足男人既好奇,又恭敬,两个人相处的还挺融洽的。
茉莉稍微在草坪上追着阿旺小跑了几圈,就把阿旺追得彻底放弃抵抗了。
四月份是猫咪爆毛的季节。
狸花猫不是波斯猫那种生活在高纬度地区像个大毛线团一样的长毛猫,但阿旺的毛发也很漂亮。
她向来觉得自己有型的不行的小老虎一样的姜黄色斑点毛发和这个月啃猫粮啃出的肥肉,让此时她在灿烂的阳光下,变成了累赘。
一动就被高温晒着有点体温高,脚掌湿哒哒的全是汗,没精神。
阿旺找了个树荫处一趴,就选择躺平把自己这十来斤的软肉全都交给了茉莉搓扁捏圆。
要陪玩没有,要猫咪一条。
你爱咋撸咋撸吧,反正老子要睡觉觉。
总的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