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种更功利,更赤裸裸的形容——艺术买手们需要确定签着你名字的作品,到底能值多少钱。
二十世纪以前,这个展示自己的舞台是巴黎的官方沙龙,二十世纪以后则变成了各种现代美术展的大师组。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达利、达米恩·赫斯特、草间弥生……这些大艺术家个人传记中最浓墨重彩的一页,几乎就都发生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对于金狮奖的争夺。
在顶级的艺术品双年展上技压群雄而获奖,是每一个知名大艺术家人生中里程碑式的成就。
从此身价就有了飞跃性的蜕变。
参展前你只是普通的画手,参展后,你就变成了大师中的一员。
单纯能参赛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耀眼的资历,是对你的作品所蕴含的艺术价值的肯定。
就算只是在大师组主展厅边边角角的位置,获得一个小展
台的鱼腩选手。
他所得到的流量和关注度,也不是学生组的冠军能够比肩的。
酒井胜子确实可以今年先参加新加坡美术展,明年接着参加横滨三年展。
只是意义完全不一样。
职业生涯的第一次正式亮相所取得的成绩,代表着你在画廊和收藏家心中打下了第一个锚点定位。
起点越高,往往整个职业生涯就会越顺利。
酒井胜子从小拿各种少年艺术家的奖项,拿到手软,她已经足够未来可期,不需要一个学生组的参赛记录来证明自己。
她知道,
自己真正需要的是,向着画廊证明,她是一个成熟的艺术家而非优秀的小孩子。
“胜子,能不能参赛,决定权应该在你自己的手中,而不在我。”
酒井太太耸了耸肩:“现在距离狮城美术展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可以先报名,如果你能拿出一幅足够有说服力的作品。让我和你爸爸觉得你做好了准备,那么你当然可以去参展。”
她弹了一下女儿的脑门。
“我不反对你有参加狮城美术展的想法。我做梦都想自己的女儿今年就能在新加坡的舞台上,像女王一样,绽放出夺目的光华。我反对的只是你没有做好准备就要参赛。”
酒井胜子不得不承认,妈妈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做好准备……要是我画出一幅让你们觉得肯定能够通过评委会专业组别的海选的作品,你们就让我参赛,对么?”
女孩思考后,询问道。
“当然可以这么理解,我希望能看到你画出一幅足够情感充沛,直击人心的画来。”
酒井太太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胜子,你的绘画技巧本身并不差。然而想要在职业画家中展露头角,你就应该让自己的笔触沉下去,需要创作出更加深沉的作品。”
“画笔是画家情感的载体,你要学会让自己的作品说话。”酒井太太说。
“这其实很难——”
酒井胜子歪着脑袋。
距离美术展征稿的截止日期,只有一百多天的时间了。
学会将情感融入画面之中,并不比去提升自己的绘画技巧更加容易。
“这肯定不容易。”酒井太太并不催促,“目标就在那里,如果你觉得办不到,我们就再等一年。你还非常年轻。”
“——但是妈妈,我觉得自己有点感觉了。今天我看到顾为经画画,我感受到了一种奇迹般的生命力。”
酒井胜子睫毛低垂,语气却很坚定:“也许我真的能做到的,也说不定呢。”
她今天看顾为经临摹卡洛尔的画,觉得有奇迹之火在他的笔下燃烧。
当顾为经画完的那一刻,
她好像看到光影与雷雨从画布上流溢到四周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相信这是冥冥中天国的女画家卡洛尔前辈所赐予的奇迹。
这种震撼让酒井胜子觉得自己像是被击中了心脏。
往日一直以来隔阂着她的作品和真实世界的阻塞感被揭开了一角。
尤其在她大着胆子拉起顾为经的手那一刻,她觉得整个人都洋溢在一种奇妙的幸福感中,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表达的欲望。
这种表达的欲望,
叫做爱。
“那个时候,要是我手中有一根画笔,一定能画出充满情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