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水滚滚而来。
鲁智深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嘴里大喊着这个鸟那个鸟,拔过垂杨柳,打死过镇关西,大闹过野猪林,擒拿过方腊,连遇上不可一世的高衙内时,别人想的是“权且饶他”,你却要找机会“敲他鸟个三百禅杖”。
但这一次。
你面前的是钱塘江的大潮,你不再是怒骂着“这个鸟潮水”,而是感慨了一句今日方知我是我。
然后在如雷的潮水声中,便这样死去。
总有东西是无法倒拔,无法大闹,无法去拳打脚踢的。
你扫走了一息的春潮,它会在下一息扑来。
你赶走了一夜潮水。
它还是会在下一个子夜三刻,还是会汹涌而来。
如果有什么东西,你永远永远永远也跑不过它,赶不走它,那么……大概这就是命运了吧。
普通人是遇不上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你修得绝世神功,大显神威,把四周想要欺负人的臭尼姑、贼秃驴,不安好心的道士全都暴打一遍,神功盖世,帅到不行这样的好事的。
普通人就算真的是那万中无一的修得了绝世神功的人。
也仅能会站在岸边,看着命运仿佛是大潮一样,在雷鸣般的战鼓声中,一浪又一浪,一波又一波的向你涌来。
你一手拿着倚天剑,一手提着屠龙刀。
却刺不破,斩不空……这命运的信潮。
就此死去。
就此化做钱塘江岸边的一缕飞烟。
顾为经小时候不喜欢《水浒传》,就是因为它太现实了,现实的伤痛,现实的绝望。
现实的让人灰心丧气,让人想要不由自主的落泪。
武侠的世界里,人人都和你比武功。
拳头硬就是一切。
而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人在乎你有多厉害,没有人在乎你为了这走到这一步,跨过了多少层关隘,付出了什么。
就像阿莱大叔空有钢筋铁骨,却接到了那个电话,就像顾为经磨炼好了画技,想要去新加坡参加画展,却在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周,遇上了豪哥抛过来的选择。
当命运把它冷硬的枪口顶在你的脑袋上的时候。
你能怎样?
你奈如何?
可顾为经还是忍不住想起阿莱大叔的脸,忍不住想起卡洛尔的画,忍不住想起此般种种。
他望着豪哥的眼睛。
“阿莱大叔也让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了,普通人在面对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时的……勇气。”
“面对泰森时,能否勇敢的挥拳和你本身是不是拳王没有关系。面对命运时,能不能说no,也和你是不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关系。他让我知道了,人是可以选择不去妥协的。”
“人也是可以去选择不去要那装在麻袋里的200万美元的,是可以去选择不去当将军的。只为了顶天立地的站在阳光下,看着别人枪口,说出我是好人,所以如果老天有眼,他不罩着我,难道要罩着你么?如果没有,那么,我也可以让你看看我的血是不是红的。”
顾为经用判决一样的语气说道。
“陈老板,我告诉你,这种面对死亡的勇气和从容,是你一生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你满口都在讲命运,满口都在讲你没有选择。去看看吧,阿莱大叔就是能够成为你,却不选择成为你的人。”
“我告诉你。”
“你满口都在讲勇气,都在讲如何成为一个真正坚强的男人。但阿莱大叔要比你硬多了,要比你坚强多了,更也是要比你男人多了。”
陈生林紧紧抿着嘴。
他不说话。
他盯着顾为经的脸,盯着身前的画架,眉绷在脸颊之上,一言不发。
他似乎下一秒就会抬抬手让顾为经去死,似乎随时都会做出某些凶狠残暴的事情,又似乎就只是这么站在原地,就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恶鬼想要噬人,却在他接触到阳光的瞬间,身体就被蒸发出了白雾与清烟。
于是。
他的灵魂发出了痛苦的哀号声。
蔻蔻抬起眼皮,望了站在那里的豪哥一眼,忽然开口。
“豪哥,我知道你很喜欢《教父》,喜欢到连画室的墙上都挂着《教父》,你觉得能够从中汲取到某些力量。”
“人们都说,《教父》是男人的《圣经》,是男人的春药。”
蔻蔻挽着顾为经的手臂,嫣然一笑。
“但我要告诉你,我听过别人说,真正的男人,是不需要《圣经》就可以在泥泞中安然睡去的。真正的男人……也是不需要春药去让自己伪装的像个男人的。”
身为学校里的拉拉队长,吵架小能手。
蔻蔻小姐那是叫一个伶牙利齿。
她不光能把苗昂温喷的抬不起头来,撕到怀疑人生。
就算是仰光黑道的教父,她也照撕不误。
谁让他不开眼的招惹到了蔻蔻小姐了呢?如果今天是她生命的最后一晚,那么蔻蔻当然更要让自己不留遗憾,玩的开心。
顾为经惊讶的把目光看向蔻蔻。
神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