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敏锐抓住:“那您对尚怀通是什么看法呢?”
“我吗?”
“嗯。”
“我对剑没什么认识,那就只能说说他的为人了,你想听吗?”
“当然。”
白司兵笑了下,而后偏过头,看着裴液。他笑容收敛了,面容严肃了下去,声音因缓慢而认真:“在我看来,尚怀通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阴狠毒辣,虚伪狡诈。下之则蔑,上之则妒——你若与他有什么冲突,睡觉时最好睁着一只眼!”
“”
裴液愕然无言。
“去吧。”忽然云收雨霁,老人再度一笑,面容温缓,一如他中和的处世态度,仿佛刚刚那段锋利若针的言辞只是一段玩笑,“缥青要等急了。”
老人抬手一指,李缥青果然已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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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得怎么样?心里有数了吗?”两人在柳荫下往捉月楼而回,少女问道。
“嗯。”裴液点点头,心里还想着刚刚老人那些毫不留情的用词,“白大人,他跟我谈了谈尚怀通。”
“哦?”
裴液组织了下语言,正要说出口,忽然两名青衣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他们端着清水毛巾,嘴上交谈着:“听说你见到那凶犯了?”
“是啊,那时候他让我去送酒!”一名青衣心有余悸道,“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唉,我以为只是打个架,谁想到他竟然敢真的杀人啊。”另一人叹道。
裴液一下顿住了脚步。
他回身,伸手扯住一人的手臂:“两位,你们说什么?”
“啊,客人。”此人行礼道,“您还不知道吗——刚刚赵大人封楼搜捕凶犯吗,结果人还没抓到,就撤了封锁,却原来是那凶犯早已逃离,离开园子后还杀了个人呢!”
“”裴液一时怀疑自己记忆出现了错乱,好在他很快抓住关键,“你说哪里死人了?”
“就在园外,我们这便要去送清水,供大人们验尸用呢。”
裴液和李缥青对视一眼:“带我们去。”
其实无所谓带不带了,只要从东出了捉月楼,立刻便能看到些聚集的人群。
两人出了门,就在博望园外的草地湖畔,几名官差正围在一起。
“没什么好验的!赵大人说了,分明是那凶犯所为,这些日子来他杀人,哪个不是死状奇异!”一名从官正按刀高呼道,“抬回衙门里吧,等仵作有空了剖一下就是。”
裴液一扫视,见赵符和大多官差已然离去,只留这几人善后,从这状况来看,赵符似乎确实认为这案子没什么好查的。
但裴液分明知道杨颜一直就在假山之中,怎么可能出来杀人呢?
心中愈发好奇,他走上前去,却是先见一辆系在树下的马车。
尸体就倚靠在这辆马车的轮子上。
裴液走过去,僵住了。
他的死状确实颇为怪异,身上没有伤痕,脸上凝固的表情是愤怒和恐惧绞挤而成。他死时的情绪一定十分激烈,因为血全部涌上了头颅,至此已死了近两刻钟,脸上仍然残余着潮红。
致命伤只有一处,一根羽毛深深地扎进了他的额头。
郑栋。
是郑栋。
裴液深深地呼吸了两口,似乎想要吐出心中忽然而起的寒意。
他静静地看着这具尸体,忽然再次想起了白玉梁,想起了少女口中他一把甩在人脸上的剑鞘。
因为一句辱骂就值得这样牙飞嘴肿的一巴掌。
当这一巴掌结束,这件事也就结束了,不会在男子心里留下痕迹。
他的以直报怨是真的,他的光明和大度也是。
那个从此唇齿漏风的人,一定还好好地活着。
裴液把漂斜过去的思想拽回来,重新回到眼前这副场景上,此时他才明白,到此为止,他才是第一次见过这位七蛟嫡传。
尚怀通。
与此同时,他感到跟上来的少女身体同样猛的一僵,而且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劳各位大人了。”少女的声音平静得怪异,“郑栋是翠羽门下,这是翠羽门的事情。”